这样的女孩会因为对自己的老师爱而不得而跳楼?
想到报纸上的报导,季平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适。
一阵风吹过,遮挡住月亮的云彩缓缓移开,明亮的月芒照亮了操场,也照亮了女孩髒兮兮的脸,她还蹲在那里,用木棍沿着原来写出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刻画,出乎意料的,女孩的字迹竟然很好。
刚劲如松竹,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季平安默默看了一会儿,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擡起手用衬衫洁白的袖口帮女孩擦干净脸。
女孩乖乖地配合着,目光有好几次落在季平安小指上的戒指,只是看一眼就立刻缩回视线,像贪吃糖果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小孩。
见状,季平安将戒指取下来递过去。
“这个是你的吗?”
女孩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但不知想到什麽,又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下头一笔一划地开始写字。
疲惫涌上心头,季平安在这个很可能是幽灵的女孩身边坐下,仰头看向一尘不染的黑色苍穹,正对她们的地方是那个充满诡异和血腥的教学楼,上课的教室里坐着三十六个会生啖活人血肉的魔鬼,而那些和她名为同伴的那些人则各个暗藏祸心,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信任。
失忆则让这一切都雪上加霜。
季平安疲惫地闭上了眼,对着身边这个是人是鬼都未知的家伙,轻声开口:“宋芝,你知道该怎麽通关吗?”
树叶簌簌响动,浓重的夜色下,木棍划动泥土时沉闷的摩擦声沙沙作响,接着如梦幻一般,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当季平安再睁开眼时,身边的女孩已经不见蹤影,而原本写着字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幅画——那是一高一矮的的两个小人,手拉着手,脸上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第三天上课的情况比昨天还糟,当季平安背对学生们在黑板上写字时,一道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擦过,写字的手一顿,缓了缓神,她才慢慢将那枚插入黑板的铁钉拔出。
季平安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那群嘻嘻坏笑的青少年,厉声道:“刚刚是谁在恶作剧?”
无人回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啪”
地一声,季平安将课本放下了。
“如果不站出来承认,那今天这节课就不上了。”
学生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诡异的沉默里,有一个阴险的声音恶狠狠地道:“你不能不上课。如果你不上课,我们就要惩罚你!”
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季平安无法判断那到底是由哪张嘴说出,教室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她强压下心底难以自制的恐惧,冷静地看着学生们。
“作为老师,我有责任教导好你们中的每一位,但是你们作为学生,也有好好听课的义务。现在是你们在妨碍我上课,而不是我不想给你们上课,如果你们再捣乱,到时候课上不好,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游戏没有给出太多的线索,季平安只能靠这两天的经验做出猜测。
她猜如果她只是想息事宁人,不去制止这群学生,学生们的恶意只会愈演愈烈,直到杀死一个人,才能心满意足地安静。
老师和学生是天然的对抗关系。
老师太弱,学生就会强。
所以她必须强势。
另一方面,这个游戏设定了一些隐形的规则,比如玩家不能打扰学生上课,不能在课未上完时离开教室,但既然是对抗类游戏,如果玩家会受到制约,与玩家敌对的势力也一定会。
这个制约到底是什麽季平安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她的所作所为仍然在系统认可的老师这个身份範畴内,学生们是不能轻易杀她的。
否则刚才那枚铁钉对準的就不是黑板,而是她的头了。
冷静地站在讲台,对着那群愈发沉默的学生,季平安不容置疑地开口:“刚刚恶作剧的同学请站起来,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而耽误所有人的进度。”
一片死寂。
几分钟后,一个男孩满脸怨毒地站了起来,正是昨天那个用菜刀威胁她的学生。
季平安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不再管他,开始继续上课,一直到课上到快一半时,才好像突然想起这个人似的,对着那个双眼里已经慢慢开始有血丝弥漫的、浑身恨意几乎凝成实质的男孩点了点头。
“好了,这位同学,你可以坐下了,希望你能反思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男孩恨恨地坐了下去,模样和神态都像极了一个不服管教的初中男生,趁着让他们朗诵课文的功夫,季平安默默地观察着他们每个人,估摸着快下课的时候,打开了点名册。
“各位同学,之前一直忙于上课,都没有和同学们好好认识认识,今天就向大家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平安,是你们这一周的语文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季老师。”
台下立刻响起许多窃窃私语的声音,季平安注意到有些人露出了迷茫的眼神,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有什麽问题吗?”
问这话的时候,季平安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刚刚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学生们的反应,没想到,看他们的表情,竟然好像真的认识她一般。
难道,自己真的是……
窃窃私语声忽然停下,教室里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癡!”
一个声音发出尖叫。
紧接着,哄堂大笑。
季平安皱眉看向那群笑得欢快的少年,越看越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群人。
“骂人的同学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