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他的时候死了,另外一个尸体都臭了。
李水银不知道小冰箱想见哪一个,就问:“那去海上公墓?”
“我不算家长啦?”
红216不知从哪里走来,面上带着揶揄的笑。它的白大褂还没脱,胸口有一块玫瑰色的血渍。
四周一下就静下来,好像连时间都停滞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是红女士!”
“我要出去工作一段时间,请诸位无论如何保护好我的电子宠物。”
李水银感到它摸了把自己的头。
複制品们
李水银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太阳升起时开始。可怜的李水银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第一次和人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都是和机器。
太阳从山下往上攀,起初不过一点红色。等它完完整整升起,李水银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才想起太阳原本就是一个那样的庞然大物。照得那些死树的躯干都变红。
李水银曾种下的香樟树苗也早已枯死了。
小冰箱在他一边。
李水银分不清哪里是它用来看世界的眼睛,它被照得红彤彤。
“第一次和女朋友看日出。”
小冰箱发出一连串声响,“值得纪念,值得纪念。”
“你为什麽执着于女朋友?”
李水银问。
风也吹起来,吹得他耳边两缕头发在他眼前晃。
太阳光也跟着在他眼前晃,被切割成一片一片红的碎片,一块落在小冰箱上。
小冰箱说:“我之前就是一台冰箱。冰箱是没有性别的,也不懂什麽是爱。”
“直到某天,一种十分危险的病毒从市区蔓延开,我的主人不再敢出门觅食,锁紧了门窗。他打开冰箱,一点一点吃掉冷藏和保鲜层里原本满满当当的食物。”
“从那时候我的心就空了,空蕩蕩的,想要什麽东西填满。”
小冰箱说,“他们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六欲填得他们满满当当。那我呢?”
它们机器说话比人都还要有哲理,还活着的时候肯定能写出畅销书,卖得比大冰老师的还要好。
人才不会有那麽多时间去填满自己的空心。李水银忙着挣学分,忙着如饑似渴地阅读各种文献,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到贺丹朱的实验室里,李水银的心也空空的。
没有人之后就愈发空了,他时常感到自己只是一个逼真的塑胶娃娃,脑袋和心里都塞满了生鏽的铁,空气一吹进来,红色的氧化铁就剥落下来,掉上整整一地。梦和现实都是易碎的东西,他对文字和语言不太敏感,不能精準地描述出那种轻飘飘的感受。
这种感觉很大程度上是红216造成的。红216连他的心跳频率都能準确控制,好像李水银的心髒变成了它的玩具遥控器。
“女朋友,我爱你。”
小冰箱蹦了两下。
它那麽小,都够不着李水银站起来时的膝盖,一时跳不上来。
李水银就弯下腰去抱着它,将它放在腿上。
“有女朋友就是好!我该给自己装两个高高的轮子,好像踩着高跷的人类那般俯视全世界。”
李水银听了有些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