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饼?李君眼睛都亮了。
这城里孩子不爱吃肉,不爱吃糖,法饼也不吃,可真是傻啊!
林尽致知道女儿不爱吃甜,叹了口气,到底疼自己孩子的心,盖过了疼别人孩子的心,咬咬牙拿定主意。
“李君,那叔赶不回来的时候,就辛苦你帮妹妹做一下饭。你帮着做饭,自己也在叔家里吃,到时候叔再给你开工钱,你看好不好?”
还有工钱?
李君忙不叠点头,心里巴不得林叔每天都赶不回。可惜了,林叔今天就在家,明天也会在家,只告诉他后天可能需要他帮忙。叔还说:“如果你婶子在家,你就不用管,还玩你的去。”
李君再次点头,以他的了解,那婶子基本上不见人影的,这个不是问题。
为了感谢他昨天对女儿的照顾,早上刚和罗红梅吵完一架的林尽致,忍着气回了他们卧室,找了一包烘糕出来,塞给李君。
李君客套地小推了一下,林尽致再塞,他立刻两手抓牢了。
“好孩子,你能干又善良,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林尽致想着屋里睡得昏沉,诸事不管的妻子,再看看这大清早就已经把菜送到自家门口的勤快孩子,由衷地发出了这句感慨。
烘糕要是明着带回去,他最多能得一句哄,想吃糕?那是妄想。
林叔给每家都送过一包烘糕和片糖,李君渣子都没见过。从李兰的嘚瑟里才知道,他一出门赶鸭子,奶奶就在家里分烘糕。至于片糖,那是要留着走人家用的,谁也吃不到。
她们不给他吃,他的烘糕也不会给她们吃。
李君出了林家的门,跑去邻居家菜地里摘了片芋头叶,先把烘糕顶头上,再把芋头叶子倒扣在上面,这是孩子们常玩的遮阳帽。因此,回了家,只李奶奶骂了一句“作妖”
,倒没人怀疑他夹带。
两个姐姐天刚亮就被打发去了外婆家,那间睡房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把烘糕塞在烂枕头下,想了想,又不放心,掀开烂竹席,把新借的小人书全扒拉出来,再把烘糕藏在床板上,然后翻了垫床铺的稻草遮盖了,再放小人书,再盖席子。
夜里,他听着没动静了,就拴了门,悄悄摸一块出来小口小口啃。
烘糕吃得香,李君就开始羡慕起林亘来。她爸从不打她,不骂她,给糖吃,给肉吃,饭随便盛,还不用干活。
她说她不是公主,但在李君看来,这就是公主的生活。
李君虽然贪吃,但内心还是有点小孩子的自尊。帮忙做饭混口饭吃,那是劳动所得。这烘糕不在交易範围内,总要回报人家点什麽。
野葡萄据点他就找出来那一处,早就摘没了。
到这时候,地里已经只剩了些留着做种的老黄瓜,没什麽可摘的了。
吃的没想头,他就想着带她去玩自己钟爱的那些。
头一个就是打刨翘。
等立了秋凉上几日,不管是不是自家大人,只要看见有孩子在水里,谁见了都要吆喝一句“赶紧回家去”
,偷着游,挨打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这个夏天,留给他打刨翘的机会不多了。
所以,等林尽致又轮到上早中两连班时,李君先煮饭喂饱了自己和林亘,然后一个劲劝说她跟自己一块去玩。
林亘很想去,又记着爸爸的叮嘱,为难死了。
李君自有一套说法:“我比你大,而且我很会打……那个游泳,那还要怕什麽呢?不……游泳的夏天,怎麽能叫夏天?”
他把后面那句说出了朗诵腔,十分煽情。林亘被说服了,小心地藏好娃娃,跟上他出了门。
李君想的是一步步慢慢来,带她去的是个浅水区,水就到腿那,怎麽玩都不会溺水。
浅水滩水流要急一些,找快稳固的大石头坐下,任水流从背后沖来,不特意用力坐定的话,身体会被水流沖得摇摇欲跌,确实好玩。
这些是李君早就玩腻了的,他从水流边,挖开砂石,刨出一条道来,造了个坑,逮了些傻傻溜进来的小鱼,然后捧去给她看。
林亘虽然觉得太阳晒得有些难受,但水好玩啊,还能摸小鱼,这让她完全忘记了这点小痛苦。
等在这玩够了,李君又牵着她往上游去一点,等水深到腰那了,就往岸边走。那里有几块大石板,村里妇女会赶早蹲那洗衣服,也是他常下水的。
林亘一边听他说,一边去看那处石板,隐约看到那儿有条状物起伏,并且速度很快,她立刻僵住,尖叫:“有蛇,有蛇!”
李君第一反应就是转头扑进水里快速游走。因为大人们为了吓唬孩子不要下水,不止一次地夸大水蛇的恐怖:咬一口就会死;缠到你背上就再也甩不掉;会吃小孩的肉。
他一撒手,林亘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李君的道义被唤醒,又回头拉住她往水里扑。林亘猛不丁被他带到水里,呛了一大口,挣扎着站起来,猛咳了几声。
李君动作飞快地挪到她跟前,抓了她胳膊,把她人往自己背上拉,然后重新扑进水里,飞快往河滩上游——那里全是鹅卵石,总不可能有蛇吧。
等河水浅到没法游了,他就站起来,拉她快速跑。
他赤脚都能飞,可苦了林亘,虽然穿着塑料凉鞋,可是在这凹凸的石头路上,仍然觉得硌脚。
林亘擦擦眼泪,抽搭着问他:“这里会有蛇吗?”
李君自觉刚才表现不英勇,有损威严,这会找补,大大咧咧说:“没事,有的话,我打死它。”
林亘脸色刷白,噌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