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栗子含混地说:“喜欢姐姐。”
醒转的过程像是从水底往上游,直到终于自一个幽深、晃漾、失控的境地挣脱出来。
房间内窗帘紧掩,光线很暗,乔栗子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还有别人。奇怪的是,在看清那人之前,她已经预感到了是谁。
大脑尚未完全清醒,记忆像拼图错乱零散。最先浮现出的画面是昨天晚上,沈从容替她擦了脸。她的手向后拢着她的发,用的宝宝湿巾凉凉软软的,带着一点淡奶香。动作又轻又柔,眼神专注得仿佛只容一个人。
乔栗子感觉每一下都抚在了自己心上,浑身的神经末梢都酥酥麻麻的。不知所措地闭着眼装睡,但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没想到醒了她还在。乔栗子伸手去摸手机看时间,眼神还没在屏幕上聚焦,听见沈从容说:“十点五十。”
她的声音唤起了更多记忆,乔栗子想到昨晚,自己幼稚任性地麻烦对方,有点后知后觉的难为情,说:“你昨天……几点睡的?”
沈从容原本在看音乐节的一段录像,镜头画面不是很稳定,摇摇晃晃地对着台上的人。前两首是迷幻的爵士风格,乔栗子的嗓音又薄又轻快,带一点沙哑,像浮着冰块的果酒,清冷,易燃,令人愉悦地回荡着。
最后则是一首摇滚乐,气氛完全沸腾起来了,周围人群热烈地合唱,尖叫,相互拥抱,激动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些什么。
她点了暂停,把戴着的耳机取下来一只。屏幕中那个闪耀着幻美绝伦的光雾的乔栗子,与眼前面色苍白、略显虚弱的乔栗子是同一个人。这个认知让她有种时空错置、颠倒迷离的感觉。并且,后者的影像无法被共享,只在此刻此地,只属于她。
沈从容说:“你睡了之后我就回去了。早上找丝丝来看了下你退烧没有,需不需要叫医生。”
乔栗子说:“我现在不难受了。”
沈从容说:“嗯。再不醒我都打算叫你了,要吃点东西才行。”
乔栗子坐起来,说:“我洗个澡再吃。”
沈从容问她想吃什么,她没想出来。沈从容就说:“生滚粥?”
乔栗子说好,拿了衣服往浴室去,却又被叫住:“你做什么梦了吗?”
乔栗子回头看她:“我讲梦话了?”
沈从容说:“你拉着我的手不放,哭着说不许我离开你。”
乔栗子大受震撼:“不会吧!”
沈从容注视着她,知道她是真的不记得了,道:“我夸张了一点。哭是没有哭。”
乔栗子还是觉得丢人,说:“谢谢你忍受我。”
沈从容摇摇头,说:“不。”
她没说自己为了安抚她发了八百个誓承诺永远不离开她,还在心里祈祷上天听到并予以成全。
乔栗子洗了热水澡出来,沈从容已经不在了,桌上的粥还是热的。她拿起汤匙搅了一下,里面埋的鲜鸡蛋被破开,与脆嫩的牛肉和绵滑粥底融在一起。
她一边吃,一边拿手机给清点丝绒留言。
火中取栗子:昨天遇到但洗了。我发现她行事非常罗曼蒂克。
清点丝绒:?
乔栗子没想到对方回得这么快,解释道:就是高中认识的一个玩乐队的朋友。总算想起来问她之前发我的那个网址密码是什么,她说,是和我初见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