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煊反倒笑了,她坐在一片煌煌的灯火中,外面天色阴沉一片,将她身上的暖光映衬得如同佛堂金身。
只可惜不是个低眉的菩萨,却是个人间的邪煞。
她不必说话,早有侍卫将人按住了,板子重重落下。
仓皇之间,家丞惊叫起来,转头看向那侍卫,“你们放肆……不对!你们不是公主府的侍卫!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能这样做!长公主竟不怕自己名声被毁吗?”
侍卫像是没听到,手上却逐渐用力,让家丞的理智瞬间被一板子拍散。
元煊却听见了,她垂下眼睛,将家丞的名字划去。
那怎么不是公主的侍卫呢?
她在佛寺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为的不就是重新培养自己的人手吗?
家丞凄惨地喊叫起来,觉身上的板子远非他能承受的。
若是府中的侍卫好歹还能做做样子,可如今的板子,却是冲着他的命去的,不死也残。
他在剧烈的疼痛中生出细密的冷汗和铺天盖地的惊惧。
是啊……这可是人人畏惧的顺阳长公主,一个不顾自己名声的疯子啊。
晚膳是伴随着打板子的声音上来的,元煊看着眼前的排场,放眼望去,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数清有多少盘菜。
她忍不住挑眉,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女,“我竟不知,如今京都已是如此奢靡浪费。”
侍女早被那先头落的两个人吓着了,元煊一开口,人就已经哆嗦起来,“公主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
元煊并未怒,“留下三样清淡的,其余,分赏府中众人吧,年下了,好好做事之人,也该当饱腹。”
侍女闻言诧异抬头,对上了元煊含笑的目光。
“另外,鹿偈,账册清理后,安分守己者,赏,今岁大旱,如有老小赡养无能者,可额外领谷一斗,今岁家令贪污甚多,账册混乱,聊做安慰,过个好年吧。”
周遭侍立的侍女如梦初醒,急忙行礼谢恩。
有从未见过公主的小侍女偷偷抬头,瞧着坐在榻上的人,忍不住想,外人都说长公主是个疯子,怎么瞧着,却也像个菩萨似的。
果然传言都是假的。
元煊敲打完公主府的人,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侍女。
先前也是她第一时间拦住饶安跪在地上,原本在她身边带着的侍女都不堪用,穆望送来的侍女不过是变相监视的,她没指望那四个顶用,因在寺中借口瞧着可怜收了几个流民为仆。
如今养了大半年,鹿偈倒是很有些气势了。
元煊伸手,温声道,“一会儿你分完菜先别吃,把那些不敢吃的或是面色犹豫的记下来,若有异动,告诉我。”
鹿偈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元煊刚刚拿起筷子,穆望就带着一身寒风走了进来。
“你刚回来,就如此大动干戈,喊打喊杀,你是当真不怕朝臣弹劾你行事狠毒。”
“我狠毒?”
元煊放下筷子,直视向穆望,“我不这样做,早在被废的前一日,就被鸩杀在东宫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