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二人策马快游遍整座城时,在一堆高垒于院墙外的柴垛前,看见个懒洋洋靠在柴垛上晒太阳的老翁。
老翁一身粗布烂衣,怀中抱一根粗枝干充当拐杖,闭目养神。
林一鸣冲姜湖使了个眼色,姜湖会意,当即下马走了过去,客气道:“敢问老翁,这城中的人都去了哪儿?”
老翁并不睁眼,喉咙里滚出一串沙哑的嗯声,忽然呵的一声吐了口痰,才懒洋洋道:“城外,八十里的莫崇山。”
姜湖觉得这个老家伙倚老卖老,丝毫不懂得尊重人,不禁没好气道:“去那儿做什么?”
老翁闻言将眼睁了条缝,不悦地睨着这没大没小的小屁孩,正要说什么,看到了他身后高坐于马背之上的林一鸣。
林一鸣见城中无人,放松了紧惕,没有伪装,此刻高骑于马背之上神采奕奕。
老翁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奇珠宝,冲姜湖和蔼一笑,“年轻人莫要心急,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湖觉得他的笑莫名瘆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翁话音甫落,林一鸣驾的一声驱动马匹扔下姜湖扬长而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姜湖忙追了几步,冲他的背影发出‘哎哎’的急叫,却已是无力回天。
老翁好心指着马匹对姜湖道:“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条腿,莫要忘了你的伙伴。”
姜湖一着急竟忘了自己有马,忙折返回去翻身上马,匆匆向老翁道声谢,追着林一鸣的踪迹而去。
老翁斜睨着二人离去方向,唇角笑意变得阴沉,自怀中摸出个短窄的竹简,在上面用笔划了两道,自语道:“真是顶顶好的食物。”
待姜湖一路快马加鞭追到莫崇山,见山脚下只剩了一匹马,林一鸣早不见踪影。
马都没停稳姜湖就跳了下来,绕着林一鸣的马转了几圈,似乎想寻些蛛丝马迹以捕捉林一鸣的去向。
毫无头绪的姜湖茫然四顾,目之所及皆崇山峻岭,一条蜿蜒土路自他脚下延伸,来不见尽头,去亦不见尽头,路上空无一人。
他不禁大声疾呼几声王爷,唤了几声想必王爷二字并不具代表性,于是将心一横,大叫了一声:“魏权!”
然而,饶是他再如何大不敬,回应他的都只有漫山寂静。
林一鸣策马至莫崇山脚下时,正赶上一小波十余个流民朝山上去,他急下马奔去,拉住末尾的一个问询情况。
据此人说,莫崇山上有处山寨名平安寨,寨中发放免费的饭食还提供住处,但每日只接待三波流民,严格控制人数。
林一鸣好奇:“您是如何得知的?”
此人自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林一鸣展开,只见是一张告示,上面所记载的内容与此人方才所言相去无几,想来是看了告示才来的。
此人将告示交于林一鸣后转身就走,林一鸣急追两步拉住他问他从哪来,此人道:“莫家庄。”
莫家庄位于莫崇山东南方,与阳辰郡城正好是两个方向。
看来这告示在阳辰郡的各个县内都张贴了。
林一鸣回望来路,看到还是山路上一个小黑点的姜湖,等是不可能等得及的,山上情况复杂、道路曲折,要是跟丢了很容易就此错过,林一鸣于是决定孤身先行,将告示插入马背上的褡裢内,剩下的就看姜湖够不够聪明机警了,然后就跟在众流民身后走了。
山路崎岖陡峭,林一鸣跟着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
他记起许多比较考究严谨的古装剧里,贼人带陌生人入老巢时都是要蒙其双眼的,就是为了防止此人是个细作,记下进入老巢的路。
可这路,林一鸣就算不蒙眼也记不了一点。
总算在他小腿肚子发酸时看见了高处一圈土黄色的木栅栏和土黄色的屋子,还有几个灰白的帐顶。
林一鸣撑住树干喘了几口气。
他想不明白这些流民走了几十里山路而来,怎么比他还能坚持,走到现在就不见有人停下休息过,也不见有人喘气喘成他这样的。
难不成这就是古代人和现代人体质的差距?
回想几年前,林一鸣也是个脆皮大学生,蹲下系个鞋带再站起都能当场晕过去,随机吓死几个路人。
真得锻炼身体了。
不然怎么给赵昱宁幸福。
林一鸣唇角忽不可抑制地扬起一抹回味的笑,那晚的画面不期然浮现于脑海,林一鸣小腹当即一烧,伸出粉红的舌润了润干裂的唇。
那晚的画面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让他忽然有了力气,一口气爬了上去。
平安寨大门恢宏气派,两侧各两个守卫,另有四个巡守两两一组在门内外转来转去。
门外的两个巡视着准备进入的流民,门里的两个则盯视已经进入的,将他们各自分流,指派个负责接引的守卫将其带走。
负责接引的守卫数量很多且有各自规定的路线,不停来来去去,走一个就有下一个补上。
他们四人为一组,将分派来的流民引向正西、西北、东北、正东四个方向。
林一鸣暂时不知道他们评判的标准是什么,只感叹他们守卫森严、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比阳辰郡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不知专业上多少。
想他泱泱大国,士兵竟还比不上区区山匪…不禁发出一声自愧不如的叹息。
大门正中间竖起一根很高的竹竿,以竹竿为中心,众流民被分成左右两波,以减轻众守卫的工作量。
终于排到了林一鸣,林一鸣装出畏畏缩缩的样子来,担惊受怕地上前,步子迈得太小,要走不走的,没耐心的巡守大力推了他一把,叱道:“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