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杯盏冲二人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一杯,端起在手中,“新朝初建,朝局动荡,而魏某无治世之才、用人之道,目光狭隘,只顾着与朝臣斗智斗勇,从而错过了国家发展的大好机遇,导致天降灾祸后,百姓疾苦、流离失所,朝廷却有心无力。”
他说罢又将此杯饮尽,“这两杯是远远不够的,魏某自知。”
林一鸣说着,将白玉酒壶的盖子打开,仰头朝口中猛灌。
酒水从壶口、壶嘴中倒出,泼湿他的衣衫,胸口和肩膀处湿了大片,他却浑不未觉。
若说林一鸣先前那两杯酒让刘霍和陈天宝不以为意,拿酒壶灌酒这个举动,就让二人再无法置之不理。
二人默默相视了一眼。
赵昱宁灵机一动,满面急迫地上前阻拦,“王爷不可!您大伤未愈,不可如此饮酒!”
他强硬地将林一鸣手中的酒壶夺走,争夺时,酒水洒出不少。
林一鸣自病后就几乎不饮酒,酒量不是很好,此刻已微显醉态。
他一手撑住桌子勉强支撑,一手去夺酒壶,含糊不清道:“你给我!”
赵昱宁躲开他的手,“王爷您忘了吗!?新帝登基之日,您为赎自身罪孽,以凌迟之刑自罚,割肉一天一夜,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好!出发前圣上特地交代过臣,让臣看好你,免得您再因灾民而痛心自责,作出伤害自己的事!您从来爱民如子,可惜少不经事做了错事,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爷,就算您夜夜自责难眠,就算您割去身上所有的肉,难道就能改变现状了吗?算臣求您了,求您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了!”
他一把握住林一鸣的双肩,让他面对自己,情绪激动道:“一切都还来得及的,这次赈灾圣上原本念您重伤未愈不让您来的,可您硬是放心不下,说要将功折罪,您看,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已经迈出了将功折罪的第一步,您正在用自己的行动去弥补过去的错误,这不是很好吗?不过就是阻碍多了一点,但是臣相信,这里还是好人多的,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放下过往,帮助你我,帮助灾民共度难关的!”
赵昱宁一席话把刘霍和陈天宝说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纷纷不再言语,低头默默饮茶。
林一鸣身形微晃,醉意朦胧,“真的会吗?”
赵昱宁话音铿锵:“一定会的!”
林一鸣像是脖子撑不住头,脑袋重重一垂:“魏某衷心感谢”
说罢还极应景地咳了两声,痛苦地皱了皱眉,似乎有哪里不太舒服,然后就身子朝前一倾,倒进了赵昱宁怀里,彻底没了意识。
赵昱宁急急唤他两声,引来刘霍和陈天宝的关注,二人虽皆未起身,但眼都朝这边观望着,刘霍还问了一句:“要不要请郎中来?”
赵昱宁将林一鸣扶到椅子上坐下,摆手笑道:“不必了,王爷节俭惯了,宫里几乎禁止饮酒,故此酒量不是很好,我们继续吃,不用管他,他睡一会就没事了,来来来,吃吃吃。”
赵昱宁一边招呼着二人,一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觑二人的神色。
陈天宝似有心事,心不在焉地随意吃了两口后放下了筷子,道了声:“饱了,你们慢用。”
说罢起身就走。
赵昱宁知道稳了,忙站起身来,堆起笑脸准备挽留,就见陈天宝走到门口,停了一停,又回到桌边,端起自己的酒盏,朝林一鸣的酒盏边沿磕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继而扬长而去。
赵昱宁笑得见牙不见眼,拱手相送:“陈兄慢走。”
刘霍随即也将帕子搁下,撑桌站起身来,笑道:“不知饭食可合公爷口味否?”
赵昱宁忙点头:“合合合,多谢刘公盛情。”
“那就好那就好。”
刘霍讪笑不已:“呃刘某家中有事,恕难继续奉陪,您看这”
赵昱宁大度道:“无妨无妨,刘公自去忙您的。”
刘霍拱手笑道:“分明是在下做东,却要先行一步,实在是失礼失礼,那就多谢公爷了。”
刘霍随即吩咐小厮道:“文伯。把箱子抬上。”
小厮于是进入抬起魏安赠送的礼物,跟在刘霍身后离去了。
随着刘霍一行人离去,包房里静了下来,赵昱宁长舒一口气,像是电量耗尽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不知想到了什么,未几傻笑出声,前胸后背的热汗后知后觉地罩上来,赵昱宁胡乱地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想起自己和林一鸣的配合,觉得那是整个饭局间,最酣畅淋漓的桥段,那真真是默契得很,这边想着,那边就无意识地抬手拍在了林一鸣的大腿上,笑着拍了几下,还捏了捏。
正要收回,却忽有另一只手搭了上来,覆住了他的手背
赵昱宁一惊,侧头去看,只见林一鸣微睁着一双醉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醉意朦胧间,眼里竟是说不出的缠绵暧昧
布局(十五)少年时
赵昱宁心头浮起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避了避身子,没成想林一鸣欺身压了上来,双手撑住椅子两边的扶手,将他困在椅子里。
赵昱宁半靠着,紧张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林一鸣的脸。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公共场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赵昱宁下意识瞟了眼门外候着的内侍和侍卫们,好在宫里当差的人早养出一颗八面玲珑的心,早学会了不听不看不说,此刻都背对着门,直愣愣地站着,针落可闻。
却没想到,林一鸣在盯看了赵昱宁一会儿后,竟半跪下来,脸贴在他胸口,将他环腰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