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添麻烦了”
“秦、秦师兄。”
秦师兄三个字一说出来,许星洲莫名地觉得空气凝固了一下。
秦渡望着许星洲,一双眼睛狭长地眯起。
许星洲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可能准备戳自己一指头但是师兄这个称呼又不是秦渡专属的,何况真要说的话秦长洲这号老毕业生才是师兄,秦渡就是个来蹭热度的。
任你是天皇老子都没有强占这个称呼的道理。许星洲思及至此腰板立时挺直,用调羹拌了拌自己碗里的清粥,当着秦渡准备戳她一指头的眼神,堂堂正正吃了口稀饭。
秦长洲丝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麻烦什么,不麻烦渡哥儿托我来的,你吃饭就是。”
许星洲也笑了笑,在桌下一手牵着自己的小熊。
秦长洲又问她“现在心态怎么样”
“还好。”
许星洲认真地道“这里环境比较陌生,感觉稍微压住了一点现在心情就还可以,也在坚持吃药。”
秦长洲想了想,又问“我听于典海讲,你以前住过院”
许星洲“是的。”
“我六岁的时候小,作不算严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是我奶奶照顾我的。”
许星洲想了想道“但是初中那次,就是我奶奶去世之后,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非常难搞。”
秦长洲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许星洲说“我那时候经常失控,反复失控,情绪一上来就很绝望每次一难受倒也没什么杀伤力,不会破坏周围的东西,但是很需要别人看护。”
秦长洲“什么程度”
许星洲把手腕翻了过来,给秦长洲看那条毛毛虫般的伤痕。
“很偏执,”
许星洲道“我这些都是在医院割的,那些医生护士都看不住我。第一次我用的是隔壁床小哥哥的指甲剪,第二次用的是中华牙膏,铁皮的那种,我在窗台上弄出了个很长的豁口,然后硬是磨开了自己的手腕所以伤口会这么凹凸不平。”
“”
秦长洲咋舌道“我的亲娘啊,牙膏皮你怎么下得去手的用那些东西”
“就是,不想活了。”
许星洲道。
“一旦进入那个深渊,就什么都不能想,是个无法思考的程度。”
温柔灯光落在姑娘削白的手臂上,那苍白的、凹凸不平的伤口被光灼烧了一下,许星洲触电般将那块伤口遮了。
许星洲像是为那条伤疤自卑似的,连耳根都红了一块,羞耻地小声道
“因为我不被父母需要,奶奶也没有了,就算留在这个世上也只是一缕幽魂当时大概就是这种想法,而且这种想法就像梦魇一样,我完全无法摆脱。”
“所以我那年满脑子想着死,以至于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那的确是抑郁症病人的生态,尤其是那些重症作期间的、自杀倾向严重的人。
秦长洲闻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起自己在上精神病学课时老师在课上说过的话。那瞬间空气中流淌着的尴尬的沉默。许星洲耳根红透,似乎还在为那条疮疤感到羞耻,不敢看在场的两个人。
打破了那片亘古沉默的是秦渡。
秦渡漠然出声道“现在还有这种想法”
许星洲羞耻而又诚实地道
“偶尔,很偶尔了。”
秦长洲给她检查了一下。
许星洲脚踝已经只剩一点紫黄的淤青和肿胀,现在活动几乎已经不受限了。他给许星洲看完病,又留下蹭了点中午剩下的花雕醉鸡他说是女朋友加班不陪他吃饭,让他自己在外头糊弄一顿,他还没吃晚饭。
许星洲坐在吧台前,问“秦师兄,你的女朋友是花晓花老师吗”
秦长洲哧哧笑了起来,夹了一筷角瓜,漫不经心道“是啊,这都叫上老师了,我们确实年纪不小了”
秦长洲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不无怀念道
“我认识她的时候,也就是渡哥儿认识你的年纪。”
“那时候简直是最好的时候了。”
秦长洲又说“她小,我也小,不懂得珍惜。好在谁都没忘了谁。”
许星洲点了点头,眼巴巴地咬着筷子。
秦渡不让她碰酒精,因此许星洲这倒霉蛋只能吃桌子上的角瓜炒蛋和扣三丝,荤菜只剩乳鸽汤一样,许星洲一个无辣不欢湖北人,嘴里硬是淡出了个鸟来。
秦渡还是一言不,秦长洲放下筷子道“哥吃完了,回家了。”
秦渡对着秦长洲不爽地道“我今天不想送你,你自己走吧。”
许星洲趁着秦渡不注意,伸筷子去夹醉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