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孙蓠是不过是一介孤女,怎麽可能去以卵击石。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得小暴君上才是。
想起昨日她遣了那些宫人去寻程诃丢失的那块玉佩,如今便在她手中把玩。孙蓠仔细打量着这块羊脂玉,上面的图案是旭日祥云,底下还有一条墨绿的穗子。
孙蓠面上露出一抹玩味,双指指尖微挑,穗子便轻而易举的落在了莹白的掌心间。
“姑姑寻个人跑一趟,这个穗子是十皇子心心念念之物,本宫昨日许诺了他,若是寻到了便给他送回去。”
孙蓠悠哉道,季司正还在忧心隔壁的麻烦,面前的人也不知为何就将话头转到了十皇子那处。
正待季司正思量着,主位上那位缓缓起了身,走至她身边耳语道,“记得告知十殿下,贤妃娘娘请他与本宫一同去玉华宫一叙,人已经等了许久了,让他赶紧来。”
闻言,季司正面上满是惊讶,“这这”
她本想说这不妥,可是对上面前这双仿若深潭般的眸子,喉间的话仿佛就卡住了一般,辗转至唇边时,说出来的终究是“奴婢遵命”
。
正待她打算就此退下时,发觉孙蓠正看着门外被光映上的那道身影,似乎就是方才退出去的一个小宫女。
正当季司正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孙蓠幽幽开口道,“姑姑待会便将门口的人一同带了去吧!”
此话一出,季司正尚且有些摸不清楚孙蓠的意思,直到听见女子说的下一句,只觉得心中发寒。
“就劳烦姑姑替本宫瞧瞧,这丫头是否为可用之人,不然”
说到此处时,孙蓠叹了口气,说话声也低了些,刚刚好能让季司正听个清楚——“玉枝殿内不留无用之人。”
殿门打开后,季司正从里头走了出来,外头的小宫女反应过来时看着她有些懵懂,之后才想起来什麽。
脸蛋已是教外头闷的红扑扑的额,小声问道,“司正,殿下可是吩咐了进去收拾?”
想起在屋中时,孙蓠对着自己交代过的话,季司正眼中闪烁过一丝不明,面前的丫头就这般看着倒是像个乖巧的,但是对于主子说的有用之人大概还是差了些资质的。
“殿下让你随我一同走一趟,收拾的事情自有别人做。”
季司正淡声吩咐道,梨月虽不明所以仍旧乖乖的跟了上去。
待到门合上,孙蓠便躺回了榻上,至于偏殿等着的人,她就没打算理会。
毕竟,有这般閑情逸致,倒不如躺着睡觉舒服。
季司正领着梨月一路忐忑的走到太极殿,本以为圣上将十皇子留宿太极殿一晚已是荣宠之极,不曾想到这位十皇子竟是在太极殿留到了现在。
对着门口守着的宫人说明来意后,季司正心中多少也有些打鼓,虽说她在宫中呆了不少时候,但是天子居所还是第一次来,生怕不小心犯了什麽忌讳。
至于跟着一同来的梨月,更是哆哆嗦嗦,双手已经是不知道怎麽放才好。
不过片刻,里头就有人出来了,来的人还是圣上身边侍候的小王公公。
这对于季司正而言,已算是难以见得一面的贵人了,更别提如今和颜悦色的对着自己道,“十殿下正在里头等着呢!奉仪随我一同进去见殿下吧!”
能进太极殿,这对于季司正还是头一回,莫名的,她对玉枝殿的那位小主子说的话,多了几分信服。
一路跟在小王公公身后屏息凝神,两人刚到偏殿中,季司正便见着王公公满脸堆笑掀了珠帘进去通报。
隐隐约约的,季司正能就着余光看见十殿下正在案桌后习字,小王公公动作格外的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位小主子。
珠子间偶有的碰撞声不曾掩盖里头的动静,季司正进去时,王公公也退了出来。适时对着她提醒道,“莫约还有一盏茶的时候,圣上就该下朝了。”
季司正懂这话中的意思,想来圣上下朝后还会来十殿下这处,若是撞上只怕是不好的。心中思忖着已是有了数,便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去。
殿内,程诃正坐的端正,面前写好的字墨迹还未干。
对着这位小殿下行了礼,季司正当年多少耳闻了些有关于这位小殿下的身世,生母出身于书香门第,在世时算的上是受宠的,只是好景不长。
诞下这位小殿下不过是三四个年头便熬不住没了,宫中有传言是这位小殿下不详克死了生母,所以圣上对他颇为厌恶,对他也是不闻不问。
如今这般情况看起来,倒是不尽然。
“你家主子,让你来送什麽东西了?”
程诃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时也是自带一股气势。
看着便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季司正自是不敢耽搁,赶紧将方才孙蓠给自己的穗子好生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座椅上的人瞅见了东西,立马便起身走了来,盯着那墨绿色的穗子,小小的脸上看着似乎有些生气。
被程诃淩厉的目光扫过,季司正赶忙低下头解释道,“公主说这是您的东西,特意让奴婢给您送了过来,说是她承诺您的做到了。”
周边的气压瞬间低了许多,便是不擡头看,季司正也清楚,自己主子不知道是做了什麽事情将十殿下惹成这般。
生怕这孩子年纪小,一时沖动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季司正赶忙继续道,“主子还说——”
“说什麽?”
程诃盯着季司正捧着的穗子,咬牙切齿。
他自然认得面前的穗子,正是他母妃留给他那块玉佩上头的。那块玉佩他一直放在身上好好护着,今日竟然让孙蓠将穗子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