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嫂那个激愤,那个难过。
牧家三口不知东楼里主仆二人怎么咬牙切齿地痛恨他们,如约到了孟家大宅。
晚宴是赏樱会的重头戏,没有帖子的人家无法出席。先是围桌吃饭,饭后是个酒会,请了古典乐坊的艺人来进行表演,还有茶道、花道欣赏。
牧锦再次受到一群老夫人的喜欢,把她拘在她们中间,陪她们喝茶聊天,让牧锦说说在牧羡芳房间里找到的有趣什物。
这个话题牧锦比较喜欢,谈起来兴致高昂,讲到了大姑婆的古琴、信纸花样、缝制香囊、花球、兼职、沙包等等。
听得众位老夫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个个笑逐颜开、乐不可支。
“哎呀,说起这沙包,我就想起来了,那时咱们一群姑娘还要比较一下,谁做的沙包好看精巧。我为了拔得头筹,特意用透明的绢纱装着香米做了一个,哪知被人一扯,竟然就破掉了,连评比的资格都没有。”
赵老夫人说。
众老太太一阵欢笑。
又有人道:“那时还流行玩秋千,我记得是谁家的姑娘偏要好强,荡得高高的,结果从上面摔下来了,吓得我们呀,幸亏没事。但从那天起,大人就不让我们再玩了……”
“是呢是呢!”
众老太太七嘴八舌应答。
牧锦也跟着她们乐。
远处,无数双眼睛盯着坐在老太太中间的桃红旗袍裙少女,只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锦瑟华年,姣丽无双。
情知起55
牧太太与一群富家太太坐在一起闲聊,身边坐着她的姐姐裴太太,两姐妹低声交谈着。
裴太太也听说了白天在园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摇头唏嘘,不停地给冯贞静洗脑,“妹妹你就是软弱,跟妹夫一样!你们两口子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杀伐果断!要我说,赶紧把那个魏熙然赶出去,省得她再到处混淆视听,败坏你家阿锦的名声!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居然敢贬低牧大姑妈的手制衣裳,说你家阿锦上不得台面……说的那个难听!她凭什么?你们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上学供她买衣服,她就是这样回报你们的?她都不是牧家的骨血了,还端着牧家小姐的架子呢?她要搞清楚,真正的牧家小姐是阿锦,不是她!依我说,明儿你们就把她赶走!”
冯贞淑因为魏熙然对裴御东的影响,所以非常讨厌她。尤其在听到顾震苏不准魏熙然再进出顾家,甚至还斥责裴御东“识人不清”
,她就更是憎恶魏熙然了。
其实原来魏熙然还是牧小姐、裴御东表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碍于妹妹的面子没说出来罢了。现在她可以尽情表达想法,说的话自然就毫不留情面。
冯贞静为难不已,今天之前,她对魏熙然仍是十分怜惜的,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想法彻底改变了。无论魏熙然以前多么小意奉承、亲近讨好,她都觉得,这个养女实在是有些过分。然而就这么将她赶走,却不是个好办法,会显得牧家不够厚道。
“容不得人”
四个字,也是景山人家的禁忌,尤其哪家的太太、小姐得了这么个评价,定会遭到交际圈的集体排斥。
“姐姐,你让我想想,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冯贞静心理挣扎着。
冯贞淑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我就奇怪了,我们两姐妹,怎么你就那么柔,我就那么刚?真该将我的刚性分一些给你!……你且想想从前那个沈懿芸!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那个女人怎么会闹出那些不入流的事!我看这个魏熙然,哼哼,性子倒随了沈懿芸,真真是个能惹事的……”
“姐姐!”
冯贞静不高兴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和玉翔会商量的。”
冯贞淑长叹一声,“得得得,我劝不了你了。”
冯贞静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盥洗室。”
其实她并不想去盥洗室,只想到院子里走一走,呼吸新鲜空气。穿过大厅,与周围的先生太太打着招呼,她有点心神恍惚。
沈懿芸是冯贞静心底的一根刺,虽然已经被拔掉了,可留下的伤痕依旧深刻疼痛。冯贞淑说魏熙然像沈懿芸,倒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姨妈。”
冯贞静抬头,看见是裴御东,笑了笑,“是御东啊。”
裴御东陪着她走了一阵,“姨妈,今晚上没看见熙然表妹?她还好吗?”
冯贞静一时无语。
裴御东瞟瞟她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是看见锦表妹这么受到老太太们欢迎,所以想起上次熙然表妹和我一起去表哥家玩时,拜见顾老夫人的情景了。当时顾老夫人很是喜欢她,还说熙然知书识礼、秀外慧中。”
冯贞静觉得有点尴尬。裴家的母子两个,母亲才表达出了讨厌魏熙然的意思,儿子却跑来帮魏熙然刷好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裴御东倒也不是笨蛋,一味地帮魏熙然洗白,他说:“姨妈,今天熙然和阿锦发生争执的事情我也知道,其实我想,熙然也是好意,不过却用了错误的方法,这是她的不对,她肯定心里懊悔得不得了。我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定然会想办法弥补自己的错误,希望您和姨父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冯贞静勉强笑笑,“嗯。”
裴御东走开。没多会儿,路仕铭又上来说了差不多的话,态度更卑微些。冯贞静想到他与魏熙然青梅竹马的情分,便也释然。
至深夜,赏樱会终于正式结束,牧锦与父亲母亲会合,离开孟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