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继安如闻惊雷,蹬蹬后退两步,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张嘴想反驳什么,却现什么也反驳不出来。
施窈春风得意,脚步轻快,昂挺胸哼着歌儿离开。
施继安垂下头,丢了魂儿似的,满府乱窜,恍恍惚惚忘了自个儿本是要做什么的。
直到容氏急得上火,亲自来拧他的耳朵,他方如梦初醒,从自个儿账上挪了一千两银子补上,忙忙出府去采买。
施窈经过兰佩院,撞见镇国公正满脸堆笑,客气有礼地迎一位老郎中入内。
她乖乖行了礼,得了镇国公点头,才继续回关雎院。
她暗暗思忖,前面几位郎中来为施明珠诊治,镇国公可没有这般殷勤客气。
说明这位郎中的身份不同寻常。
那就是太医了。
太医是给皇帝和皇帝的老娘老婆孩子们看病的,大臣们只有得了恩典,才可得皇帝开金口赐太医诊治。
这太医来了,不先去瞧镇国公的妻子,反倒先来看施明珠,说明赐下太医的人指定病人是施明珠。
难道是周绍专为施明珠请的太医?
施窈摇摇头,没有多想,管他谁呢,总之,施明珠一大早听闻“噩耗”
,肯定又病情加重了。
她才踏进院子,便见门口跪了个丫头。
施窈走到近前,丫头跪着朝她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施窈困惑,正要问是谁,突然认出来:“菘蓝呀!你怎么在这儿?”
菘蓝不复初见的泼辣大方,畏畏缩缩道:“回,回二姑娘的话,奴婢前儿便养好了伤,郎中说可以上工。
今儿四奶奶点花名册,看到奴婢的名字加上去,说年节里各院子事多,能使唤的都不可躲懒,国公府不养闲人,于是唤来奴婢,命奴婢仍回关雎院来,听候二姑娘差遣。”
半夏怒目而视。
菘蓝那口唾沫,可是给自家姑娘使了不少绊子,大太太和大奶奶拿出来做了一回又一回文章,若非姑娘机灵,便狠狠栽在菘蓝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了!
施窈轻轻拍了拍荷包,想到里面躺着的一千两银票,心情畅快,便不与菘蓝计较,随口应了声:
“这样啊,原是四嫂子送你回来的,我当是谁呢,旁人也没这个闲情逸致。新官上任三把火,四嫂子的头把火烧到关雎院来了。行叭,我卖四嫂子一个面子。半夏,我们院子哪里缺人?”
半夏忙笑道:“正缺个倒夜香的。”
施窈道:“菘蓝姑娘,那你就去倒夜香吧。”
言罢,她跺跺脚,抖掉靴子上沾的雪,便钻进木香打起的帘子里。
“二姑娘!”
菘蓝膝行一步。
木香忙拦住她,道:“瞧瞧你叫的什么,自个儿拿自个儿当外人,姑娘岂敢放心你近身伺候?既当初做下祸事,便要承担这个后果。
搁在旁的院子里,不说远的,就是隔壁兰佩院,你早打死了!老老实实倒夜香罢,哪日姑娘消了气,再放你出去也未可知。”
菘蓝扬起冻得通红的小脸,眼中滚泪:“可我原本是大太太挑来给姑娘当贴身大丫鬟的啊,怎么能让我去倒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