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巫蛊之术泛滥开,岂不是谁看皇帝不顺眼,便能扎个小人,诅咒皇帝早死早投胎。
施窈这是拿了一个忠字,来压她的孝字。
忠与孝相比,自是忠在前,孝在后。
此事不说破,那就是病急乱投医请了个道士算风水的小事,一旦说破,若不重视,那就是藐视皇威的大罪。
傅南君拿不定主意,恰好外面丫鬟掀帘子进来,说药煎好了,她便笑道:“此事再议,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见是读了书的。来,先吃药。”
她起了身,丫鬟坐在她的位置,服侍施窈吃药。
施窈服了药,捡两颗蜜饯压苦味,漱了口,便做出昏昏欲睡、强撑眼皮的倦怠。
傅南君有眼色地告辞。
她一路来到长房的花厅,向婆母行礼。
国公夫人揉一揉额角,满脸疲惫,指了个丫鬟道:“跟你大奶奶说说审问的结果。”
傅南君细细听了,面上露出忿色。
这个新进府的庶妹,果然不是好拿捏的。
一口唾沫,惊动了老太爷和太夫人,慌得满府上下严查,兴师动众,生怕有人毒害施明珠。
被个丫头片子折腾得鸡飞狗跳,难怪婆母脸色阴沉。
然而,国公夫人没想过施窈的处境,连处置贴身丫鬟的权力都没有,只怨怼施窈在这种紧要关头给她找麻烦。
傅南君也没考虑,她将施窈丢给两个可能会报复她的丫头。
一个庶女罢了,忍一忍就过去的事,偏要在她们的心尖尖病重的时刻找麻烦,委实不识大体、不明事理。
国公夫人无力火,摆摆手,吩咐管事将菘蓝拖下去打十板子,把山奈打五板子,事了,撑额问:“挪院子的事,跟你二妹妹说明白了不曾?”
菘蓝和山奈都是家人娇养长大的,如何受得住十板子、五板子,待要喊冤,便被堵了嘴,婆子们如狼似虎将她们拖下去,免得污了主子的眼睛。
傅南君惭愧垂眸,上前,低声转述施窈的“威胁”
。
国公夫人嗤笑一声:“狡猾的丫头!市井乡野里长大的,不仅心眼子小、心眼子多,还心狠,明珠没冤枉了她,我这心里反倒踏实了。
罢了,她不顾念姐妹情分,咱们不必上赶着巴结。就叫她舒坦一宿,明儿无论如何,也得叫她挪出去。实在不成,就趁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将人抬出去,一觉醒来,院子换了,再换回来可没那么容易。闹将起来,吵到老太太跟前,没脸的也不是咱们。”
此时此刻,她为女儿的病熬心,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她女儿让路。
傅南君眼皮一跳。
施窈人醒了,说明病情好转,若要她昏迷不醒,须得做些手脚。
要么在药里做手脚,要么让她病情加重。
也罢,也罢,好歹先让明珠病愈才是。
婆母在旁的事上宽容大度、面慈心软,唯独在明珠的事上眼里不容一颗沙子。
二妹妹是踢到铁板了,只能怪她运道不佳,什么时候回府不好,偏要挑在施明珠落水的这天。
知道她委屈,以后多送她两件饰补偿也就是了。
那等市井乡野长大的女孩,没见过什么精贵东西,定能叫她眉开眼笑,消除芥蒂。
——便是记恨又如何?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还能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