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辞端坐在座位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柔软的指腹,人心下有一点轻微的焦躁难忍。
端坐在主位上的仇锦面庞微圆样貌温润,笑盈盈的看着他嘱托。
“天这麽冷还来看我,也就你乖顺,像你弟弟,且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时辰去。”
“可用过朝食了?院子里有什麽短缺的也记得开口,儿郎不比女娘,可受不得苦处。”
男t人虽上了年岁,嗓音却依旧清冽,如清泉一般,入耳妥帖温柔。
“才刚用过,东西也刚添置完全,父亲不必忧心。”
梅辞一一认真答了,只不过话音刚落便是闷闷的几声咳,梅辞面上涨红一点,侧过脸微避,清澈的眼下蒙上水雾。
衆人也早就习惯他的病弱,继续閑话家谈着,偶尔流露几声笑语,气氛融洽而和谐。
但到底不是亲父子。
交谈终于结束,梅辞撑着点精神走出门来,脸上飘着的最后一点温和也散了个干净。
仇氏入门以来其实从未苛待过他,梅辞自觉吃得饱穿的暖,甚至断断续续还存了不少的小金库,不至于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艰难求生。
但心却也不免高高吊起。
幼时勉强还有印象的哥哥嬷嬷们早都没了蹤影,如今偌大的府邸除了自己那一方小院,他全然不熟悉,没有一个长辈能引着他继续向前。
栖身之地比起家,有时候更像是一座空蕩蕩的牢笼。
今年他也已经十九岁了,梅辞默不作声的捏紧袖口的衣料。
他虽然不太懂,但也清楚这个年纪好像已经过了儿郎最好议亲的年纪,继父也从来没同他提及过。
薄面皮的小郎君沉默寡言着不曾主动开口,却也不免因此忧心。
以至于近来吃不好睡不好,被药喂的下巴又瘦了一小圈。
——
回去路上不急着赶路,梅辞和月白慢吞吞的走回去,刚进院子小郎君便卸了心力,白着唇病恹恹的说饿了。
月白自是无有不依,一边把人塞进暖呼呼的室内,一边往小厨房跑去。
“公子稍等!竈上应该温了甜粥的。”
院子不算小,洒扫伺候的小侍老仆也有不少,整个院子却依旧寂静,只偶尔月白几声叫嚷,能衬得院里热闹几分。
梅辞坐在火盆边上呆了许久,又并一碗热乎乎的甜粥下肚,整个人才仿佛活过来,有了点这个年纪的鲜活劲,双手捧着粥碗依旧放回原处。
吃罢上榻,裹进锦被里又睡过一遭,便又被叫起身来喝药。
梅辞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做準备,同样的味觉折磨,几乎日日都有。
月白一手拿碗一手递上甜梅子,嘴巴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
从刚才院里飞来了一只鸟雀,说到偏院里新接回来的卫侧侍又闹了起来,东西都砸了大半,还有主君下午又差人,送来许多新衣裳和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