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攏過來的人群見沒有了熱鬧,也兀自散去。
趙興還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恍惚,他以為今天怎麼著,他和大黃都會死一個,緩了一下神,才跟宋下童繼續走。
大黃跟一位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倨傲地走在他們前面帶路。
兩人沉默著走了好大一會兒。
「宋大哥,我沒欠他們錢。」趙興見他嚴肅不減忍不住先開口表白,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娘也沒有。」
宋下童依舊不言。
趙興垂著頭,臉色陰鬱得能滴下水來,又羞又惱,更多的是恨自己無能,不知道該如何給自己辯白。
宋下童像是看夠了他的無助,才淡淡地開口道:「常三爺這種人說你欠他錢就是欠他錢,不欠也是欠。」
趙興聽他此言,鼻頭一酸,心房像塌陷了一塊,感覺比他娘死那天都要難過,因為他得自己撐起自己的天了。
「那我該怎麼辦?」
頓覺此生無望。
宋下童沉默,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該怎麼辦是上面人該想的問題,比如縣官,知府,而不是一個幾歲小童要想的問題。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入了悅來茶館,宋下童與沈蕪和趙婆婆見禮,仔細看了看沈蕪,她生得可愛但算不上美貌,身上有一股濃濃的醇厚質樸的氣質,像是在書齋里浸泡過很多很多年的舊書,與她黝黑粗糙的面貌十分不相稱,說不出的怪異。
沈蕪也不嬌羞,直視著宋下童,也在仔細看他。
不卑不亢,微笑沉著的樣子讓宋下童覺得她是真的很奇怪,不過還是沒說出口:「我家掌柜讓我送三位回家,多事之秋,路上不太平。」
大旱三年,邛崍山火,匪盜猖獗,他們又身懷巨資,確實容易被人盯上,沈蕪並未推辭,點了下頭:「有勞。」
她方才還在為此事發愁,正想著是不是該去一趟鏢局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宋樓蘭安排得如此周到,她便卻之不恭了。
宋下童卻垂了頭,有一絲赧意,他還以為她會推辭一下的,畢竟他心裡預設她推辭,他便說:「吃人嘴短,不好不送。」這倒好,是他想太多。
「怎麼了?」沈蕪問他,「是不是你一個人應付不了?」
宋下童臉上更紅,連稱不是。
被人質疑,他可不是很高興,轉身就往樓下走,沈蕪不解地看看趙婆婆,她們都沒揣摩出來他怎麼了,說變臉就變臉,只好跟著他一道下樓,結帳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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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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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崍山的山火還在燒,燒得整個北邊的天紅燦燦的,偶爾有撼天動地的轟然之聲,那是某棵生長了百年的大樹被大火焚燒倒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