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趙興抓著八張出價紙條跑了回來。
沈蕪遞給他一碗井水,讓他喝了再說話。
「傻姑!」趙興喝完水,迫不及待地跟她們分享,「豐益堂是外地連開的藥店,許氏醫館和白氏藥堂的老闆是連襟,什麼是連襟?」
趙婆婆咯咯笑道:「連襟就是他們的婆娘是一對親姐妹。」
沈蕪將八張紙條排開在自己腿上,讓趙興指出哪張是哪家的,沉吟思忖片刻:「看來豐益堂不用跑了,他們是外地連開的大藥店,不光收本地的花,貨源鋪得廣,沒有缺藥材的顧慮。不過豐益堂的老闆挺不錯的,沒有故意壓低價,也沒有故意抬高價。」
壓低價是想坑賣花的,抬高價就是想坑同行。
他沒有這樣做,算得上不錯。
不過很可惜,她以後沒有打算做藥材的生意,而且這次賣花也是一錘子買賣,沒有以後,不然她可能會為了這個不錯不再看其他家,就賣給他家了,不為別的,就為了能結交一二。
趙興又將沈蕪的價拿去給各家掌柜,讓他們再次出價。
如此來回三次,沈蕪最後出價。
白氏藥堂的薛掌柜一口茶沒忍住噴了出來,忍了又忍將這個幾次來回都不忘恭敬行禮的小童拉到後堂,這才嚷嚷道:「你家主子是瘋特啦?金銀花這種普通藥材,她要賣一兩銀子!」
趙興懵了,他不識字,不知道傻姑寫了多少,嚇得呆愣在薛掌柜面前,一個字都回不出來,他心裡直打鼓,就想我滴乖乖,傻姑果然是傻的,不傻哪有這個膽子啊?那破花誰會出一兩啊?一兩是多少?一兩是他娘挨的一鞭子,能要了他娘的命。
薛掌柜看他呆頭呆腦的,氣憤地讓他帶句話回去:「你們這是坐地起價,信不信我叫全魯鎮的藥堂醫館都不要收?」
趙興問:「傻姑,什麼叫坐地起價?」
他被人罵了不是很高興,但看沈蕪笑得很高興,就知道事情在向好的地方發展,剛才罵傻姑的話又都忘了。
趙婆婆不等沈蕪跟他解釋,就指著她們兩個的臉說:「喏,我們兩個賣花就叫坐地起價。」
他們這裡動靜大,鎮上幾家醫館藥堂都派了人過來打聽,不知不覺就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小娘子,我還是頭一次見人這麼賣花的,你不怕賣不出去啊?」
日頭西斜,熱氣不消,沈蕪抬袖擦汗,抓了抓曬得差不多的金銀花笑道:「賣不出就自己喝,天這麼熱,自家留著消暑也是頂好的。」
「小娘子倒不怕辛勞。」
採花曬花,再在魯鎮打個來回,確實辛苦。
沈蕪不再說話,她也讓趙婆婆少跟他們搭話。
有些信息不經意間就溜了出去,比如知道她們來自哪座村莊,交地租的日期都差不多,就會利用她們缺錢,一次一次用不買她們的貨威壓她們的價。再比如,得知她們到鎮上的路程遠,熬不到天黑,想儘快出手,最終價格也會低於她們的心理預期。
總之買賣講價玩得就是一個信息差和心理承受能力。
豐益堂的宋掌柜聽說了這件事,得知賣花人在悅來茶館的門口曬花,也將手上的生意交給了二掌柜,自己跑來看熱鬧。
「我聽說邛崍山今早燒起來了,你們這花是那裡采的嗎?」
宋掌柜蹲下身,光用眼睛看就能看出這批金銀花並不是上品,花梗短促,花瓣張開,有些斷掉了,更像不入流的碎茶,他第一次的出價已算十分仁義。
沈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人年紀尚輕,眉飛入鬢,眼若桃李,唇紅齒皓,身姿挺拔清雋,長得不錯,可惜總歸是年輕。
「是那裡采的,采的時候正好遇上山火,拼命才背了這些花出來的。」
拼命才搞來的東西,若是沒有一個好價錢,更是不會賣的。
宋掌柜省得她話中意,笑了一聲,不再套話,他比了個手勢給她,沈蕪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個手勢。
趙婆婆眼睛瞪得斗大,用手肘捅了一下沈蕪,挨在她耳邊說:「三兩!」
這手勢是他們走街串巷不方便明著講價時,特定的比劃手勢,趙婆婆在這街市里混得久了,也是認得的。
沈蕪蹙眉看了他一會兒:「你是豐益堂的掌柜?」
豐益堂已經出局,如果不是豐益堂的掌柜又何必用這種方法和她講價。
「宋樓蘭,豐益堂的大掌柜,小娘子如何稱呼?」
沈蕪搖了下頭說道:「不著急,等大家都出完價,我再決定賣給誰。」
她沒說賣給出價最高的,是半點口風都不肯透露。
宋樓蘭碰了灰也不走,點了下頭,應了聲:「好。」站到一邊去。
「唉,小娘子,你不如賣給陳府吧,聽說陳小姐前幾日消暑反而中了暑,急需要金銀花的,他們家別說三兩,五兩也能出的起的。」一個嫂子拐著空菜籃在人群里說道。
沈蕪眼神雪亮:「那我再等一會兒,他們家既然急需這味藥材,恐怕已知我在這裡賣花的。」
總之她是不肯現在就賣的,也不肯挪窩。
就連悅來茶館的老闆也出來看熱鬧,想知道最後是哪家藥堂買了,出了多少價。倒沒有要趕人的意思。
夜色漸近,在價格講到第十輪的時候,沈蕪終於動了身,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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