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啊,来,接着,”
阿萨没有生气,只解开腰间的口袋,掏出些毛绒绒的果子扔过去,“接着吧,早晨采的新桃,香甜着呢。阿竹啊,林海的宝贝多得很,你要是当了治安官,趁巡逻时钻进来,多摘些水果、多逮些小动物,那些窝在办公室的笨蛋,不得羡慕死你咯?”
“嗯嗯嗯…是啊,城里不一定好,留在村里不赖啊。”
咬着脆甜的毛桃,阿竹恍然大悟,“好啦,我得回家了。萨叔,你等等我,我忙完了就回来,到时候,你跟我说说,考治安官难不难!”
挥手告别后,阿竹走完小道,穿过绿色的菜田,翻过青翠的竹林,终于见到了棕色的竹屋,回到了他的家。
竹屋的右手旁有间木房,是小林住的地方,他的父母还在城中工作,并未回来。
木房右边,还有栋米黄色小楼,是伽罗娜的居所。小楼庭院的躺椅上,有位戴着单边眼镜的男性在看书,那金色的眉、尖长的耳朵和竖立的金瞳,表明他是血统纯正的金灵。在他的肩头,有位黑的女梁人在小憩,那正是迦罗娜的母亲,外貌三十岁上下,实际年龄?阿竹可不敢多问。
“回来了?”
迦罗娜的父亲声音非常低沉,“阿竹,麻烦你了。”
“嗯嗯,不客气。”
他知道,阿姨在送别娜姐时就忍不住眼泪,现在怕是哭得睡过去了,便也压低了嗓门,轻手轻脚地走向家门,“叔叔,我去开灶了,今儿个太饿了…你们啊,先休息吧。”
在阿竹的印象里,娜姐的父母罕少回家。他们总是在城区工作,放着娜姐独自生活,让乖巧的女儿应邻居的恳求,照顾他和小林这两个调皮鬼。但,那些是过去的事,现在,他的姐姐和弟弟都走了,留下的,只有他一人。以后,他最常见到的,再也不是混血的姐姐,而是姐姐的父母——一对熟悉却陌生的叔叔阿姨。
打完招呼,阿竹摇着头推开门,看见了木桌上的米粥和烙饼,脸愁成苦瓜:“唉,咋是这些?换点儿荤的好不?”
他的母亲端着盒酱菜,走出厨房并厉声呵斥:“不准挑食。信不回,作业不写,你还想吃好的?干完饭,补你的功课去。亏我翻了个遍,才现,你这懒虫一个字都没写!想挨打啊!快吃!”
讪笑了两声后,阿竹咽了几口粥,掰了块饼塞进嘴,说反正老师也不检查,干脆就不写了,正正好省时间。
母亲敲响儿子的脑壳,叫他好好看看人林家的思行,再看看他副这不上心的模样,问他是不是真想长大了学那群木灵,混进林海当野猴子。
没等他顶嘴,他的父亲试着岔开话题,拿着报纸告诉妻儿这些天别乱跑,因为通知上都写了——棕皮们占领了博萨公国全境,与朝晟只有林海之隔。
母亲抢走了父亲手里的报纸,瞪大眼睛读过好几遍,依旧难耐震惊。要知道,从帝国宣战博萨开始算,至今还不足三年。三年啊,才三年,谁能想到博萨人这么无能,他们拿了朝晟多少援助,竟然撑不住三年?
阿竹可无心思考博萨人是怎么败在了帝国的钢铁军团之下,只对着碗底的稠米犯难,实在下不去嘴,只能靠聊天转移注意力,问父母说的特罗伦人是什么,再趁机把稠米粥吐进纸团并扔到垃圾桶里。
因为在学校时,老师讲过,说那些凶悍的棕皮叫帝国人,可他的父母又说棕皮们叫特罗伦人。他的父亲是笑呵呵的,表明是阿竹的老师不够专业——棕皮们的国家虽是帝国,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帝国。
大地的其他国家,都把他们的帝国称作第二特罗伦帝国。因为“特罗伦”
在棕皮人的语言里表达着“承继”
之意,棕皮们以特罗伦人自称,旨在表明他们是帝国的继承者,而外人也乐得这么喊,不叫他们帝国人,只叫他们特罗伦人。
在父亲侃侃而谈之时,他受着母亲的恫吓,再不敢偷吐,老实舔干净碗底的稠米,鼓出一个难受的嗝:“麻烦麻烦。难怪老师说,特罗伦人是假的帝国正统…还说他们信奉什么圣堂?不,是以帝皇为尊的圣堂…哎呀,帝皇又是什么?”
待母亲收拾走碗碟,父亲拿抹布擦起桌子,卖力地干活,告诉他,所谓的帝皇是棕皮们信奉的神明。在梁人的口中,那位神明被称作无上天武,还说他最黏的女娃娃家里就有天武的信徒,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则是摇着头,拿了扫把,帮父亲减轻压力,说他平日只找娜姐抄、做功课,别的事情哪里晓得。他的老师只讲过帝国的近代史,说那些人比瑟兰的精灵更崇拜帝皇,连最高统治者都要叫作“代帝皇执掌禁卫”
的大元帅…
大元帅,是一个名为奇罗卡姆的人。全名翻译成梁文,更是绕口——奇罗卡姆·拜因·亚瓦伯。
听见这个名字,父亲倒是大笑,说那是了不起的人物,本来啊,特罗伦帝国因禁卫军和各领主的争执濒临分裂,谁知出了那么个有能耐的家伙。他不仅广开贸易、稳定局势,更借格威兰和博萨人的帮助,重编腐朽的禁卫军,清理那些跋扈的旧将官,将禁卫军改组为五支神圣军团,更消灭了各地的领主,统一了特罗伦人理想的帝国。
那会儿,父亲学的老课本里都是这么夸他,说他是和平的使者,连朝晟的议会都要跟他交好。结果呢?现在,新的课本里全是对他的批判——因为那老昏头的家伙有了大毛病,成日说着清除如精灵般的异种,结果,他的军队没能克制精灵的国度瑟兰,反而是奔着同为人类国度的博萨撒气,令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