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里,献恭一直派重兵把守凉山脚下的各个关口,只待匈人被火烧出射杀,自己也常常在凉州城北观火监军。
那几天也偏偏是天降奇福,凉州居然一直刮着南风,虽中途也有数次风头调转了方向,可不久后又换回了南风。
那夜凉山脚下的火顺着风势蔓延进深山,随着第二日的南风狂啸,那山火随成燎川之势,整座凉山成了一座火山,尤其是在夜中,火光如夕阳一般映出了满天烟霞。
凉州城的居民纷纷出城,或是站在城墙上观望祈福。正如书颜说的,凉山是他们的圣山,他们是不忍看着自己的圣山被烧的。献恭知道,围剿凉山余敌固然重要,可安抚凉州百姓也不能大意,故而献恭只得拿出军中的米粮赈济凉州众人,又严布燕军于城中城外,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借此闹事。
对献恭来说这是下策中的上策,此外献恭又紧急派人拿自己的燕王令牌去燕京调粮,又修书一封随奏折送到了天京。
火烧了三天,直到第三天黄昏,凉山的火才渐渐熄灭。
缘先郁郁青青的万刃绿川如今成了只有废石枯木的死山。
但这般烧山却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确实烧出了不少匈人的逃兵,而且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军情。
第三天的夜晚,天幕无云,枯山有烟。
书颜一个人坐在燕王府正殿的屋顶上,那是整个凉州城最高的地方。这燕王府最早还是书颜的曾祖修葺的,二十年来都一直在匈人的手上,屋子和布局倒也规整,和燕王宫一样。
书颜深叹一口气,将自己胳膊上衣袖拉起,露出自己雪藕一般的胳膊和上头的刀伤,那是那日和振理一起遇刺时受的伤,可如今还没好,还没有愈合。
当然不会愈合,书颜伸出自己的左手,将快要结痂的伤口撕开。
撕心裂肺的痛楚爬上书颜的手臂,在满月的清辉下,书颜能看清自己猩红的伤口,长长的一条,里头是模糊的血肉。
书颜咬咬牙,继续撕开,她要记住这种苦楚,这是听到自己父王丧报时伴随着她的苦楚。她擦掉眼角的泪,继而又擦掉自己方才撕开伤口时流出的血迹。
“颜儿。”
一声熟悉的声音,吓得书颜赶紧扔了自己的伤口,丢在脑后。
“王爷。”
书颜朝下看,是献恭。
“颜儿,”
献恭道,“你别动,等我上来。”
献恭说罢,跳跃着借了周遭各物的力跳上了屋檐,一下坐到了书颜的身边。
“许久不见,功夫这么好了。”
书颜见献恭来了,赶紧拉下自己的衣袖,眼神闪烁,紧张道。
献恭讪讪一笑,道,“白芷告诉我你在这里。”
“恭儿是燕王,该呆在军营里。”
书颜道。
“恭儿想颜姐姐了。”
献恭道。
他见书颜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便脱了自己的斗篷,轻轻覆在书颜的身上,却不想碰到了书颜方才撕开的伤口,书颜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