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个结界里面有他极其重要的东西,以至于他对自己的轮回路该怎么走都不太在意了。
“好吧,不理我,行,看你的吧。”
钱坤自言自语缩回了头,他靠在一方坍塌了的墙边,也像鬼童一样看向那个巨大的血红色的茧。
不知道哪里来的安全感,只要有银沥在,钱坤便觉得韩拾一定然不会命绝于此。
环境突然变得安静,钱坤这个原生态无污染的人类夹在一鬼一神之间也开始不自在了。他也不管鬼童搭不搭话,还是开了口试图让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活跃起来:“其实你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是一只鬼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虽然我对韩拾一口中的‘爷爷’已经没有记忆了,但是我能理解你,真的。”
他这句话发自肺腑,显得尤其真诚:“韩拾一这小子表面看上去跟所有人都不熟络,但是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小区,今天这家有个小孩需要接送,明天那家小孩需要辅导功课,他们都找韩拾一帮忙。他虽然不是热心肠,但是从不拒绝施展善意。我妈经常拿藤条教育我,她总说虎父无犬子,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人,韩拾一能成为这样一个所有人都不讨厌的人,想必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短命呢?我也像你一样,总觉得他不会死,他一定能活着出去。”
说完,钱坤扭头看了一眼鬼童,他还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个瘦小单薄的小鬼魂和“爷爷”
辈的人混为一谈。
或许是对钱坤说的话有所动容,鬼童扭头跟钱坤对视了一眼,脸上却无甚表情,不知他到底听没听懂这番话。
这一眼看得钱坤简直如坠冰窟,这地儿真是越坐越冷了,他没忍住朝自称死神的相宁那边靠了靠。
一人一鬼短暂对视后,再次不约而同望向那片巨大的红色。
·
云海翻腾,高山远阔。
悬崖边上,一棵孤松屹立,松树四周的云海迅速退去,白雾中徐徐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绿衣仙人。
他孤身一人立在松树下,极目远眺。
此时正值日出,赤红的圆日正乘着云雾从山峦间升起。
只见圆日升上东方一处高山时,山顶处突然闪烁出一点耀眼光芒,如同白昼流星乍现,稍不注意便会错过。
“天荒的旧址总算出现了,可让我一番好找。”
天荒,数万年前曾是盛极一时的国都,后来因为一场天灾,城中人全数灭亡。
如果世界上还有能破解天书文字的人,就只有这里能找到了。
银沥说他在人间游历时曾在这附近遇到过一位能解读天书文字的人,但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活着,抑或是否有后代,总之他让巫沉来这里碰碰运气。
说实话巫沉对找到能破解天书文字的人信心不大,但是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能复活夜浮光,他都愿意拼尽全力。
“我去!你快醒醒!快看!那个绿色的不会是人吧?”
另一座不远处的山头上,一名露营的驴友刚钻出帐篷还没擦干净眼眶,就迫不及待地摇醒自己尚在梦中的伙伴。
“什么啊?有人不是很正常嘛,看云海日出,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
被叫醒的伙伴显然不太高兴,但当他睁开眼看清不远处那棵松树下的人影时,他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我我我……我去……这人……站在那棵迎客松的岩石上?我……他他他……怎么上去的?”
“果然不是我的幻觉!快拿手机拍下来,这简直大新闻啊!”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解开手机锁屏,那身穿绿衣的人影便从岩石上一跃而起,轻松跳到了松树顶上,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更离谱的是下一秒,那绿衣人便纵身一跃化成一只黑鸟,几声鸦叫过后,便消失在茫茫云海里。
两名驴友瞪大眼睛张着嘴巴,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没看错吧,他跳到松树上,那棵松树的枝干连弯都没弯……”
“你没看错,牛顿来了都解释不清……”
“重点是,他好像变成了一只乌鸦,还有拖尾的……”
“是的,这就更解释不清了……”
“你相信世界上有妖精吗……”
“有没有第二种可能……”
“鬼怪?”
“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外星人!”
“外你个头!我是说神仙!有没有可能这是神仙!”
“神……神仙啊!难怪一直传言这座山出现过神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见过乌鸦带那么长拖尾的吗?”
…………
·
某条阴阳路上,巨大的红色结界内,银沥全身鲜血淋漓,血水细细密密地流了一地,乍看之下,根本分不清地上的红是他身体里蔓延出来的魂线,还是他的血。
银沥拼尽法力将魂线逼进韩拾一的体内,加速了韩拾一肉身的修复。原本穿魂术就是个消耗魂体的法术,韩拾一又在穿魂过程中遭到那位老道长的符篆攻击,魂体差点便消亡了!幸好银沥出现得及时,将韩拾一的魂体带了回来。
否则在阴气极重的阴阳路上,韩拾一这种虚弱的肉体凡胎,肉身肯定也会在短时间之内随着魂体一起化成灰烬。
在魂线的作用下,现在韩拾一肉身已经基本修复完毕,在银沥强大法力的影响下,鬼童的法术也失了效,儿童版的韩拾一此时已然恢复了少年身,他赤身裸体闭目坐在银沥面前,全身都是刚长出的新肉新皮肤,干净得一尘不染,那张如同清朗月光般的脸,再次让银沥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