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感觉自己从来就没这么为难过。
叶忱把她的纠结都看在眼里,心头那点温和变淡,微微一嗤,倒真是有趣了,一碗汤也需她这么反复斟酌?
凝烟暗自苦恼了半晌,终于豁出去般,把心一横,松开手。
反正除了她自己,也没人知道。
叶忱接过汤盅,揭开盖子拿起里面的汤匙舀了一勺,清澈的汤水晃荡在汤匙中,而瓷白的汤匙边沿印着一圈不甚清晰的,浅浅的红。
叶忱动了动眼梢,旋即抬眸,凝烟一副豁出去般的坦然模样,却不知道轻咬起的唇已经泄露她的心绪,而她靠近唇珠处的口脂……比旁边淡。
叶忱低下视线,再度凝上印在汤匙上的那抹嫣色,捏着勺柄的手指轻一摩挲,继而松开,连同汤盏一同放到了旁边的案几上。
凝烟不明就里,就听叶忱道:“方才在顾家宴上吃饮得有些多了,这会儿倒是吃不下了。”
听他这么说,沈凝烟可见的松下神来,水漉漉的瞳眸则还在轻轻晃着。
无意再看她一惊一乍,叶忱干脆站起身,对叶南容道:“离春闱还有几日,你可随时来找我。”
叶南容点头,“我送六叔。”
“不必。”
凝烟在叶忱身后福了福腰,待人走下楼,她才回头望向叶南容,“夫君。”
后面的话叶忱没有听清,那婉约甜柔,微微勾起的尾音也消失在身后。
凝烟接过叶南容喝完的汤盅,又将手绢绕在指尖替他轻拭嘴角,叶南容微微仰头想要避开,柔纱的手绢已经贴在了嘴角。
妻子手上柔腻的温度透过手绢,脉脉温烫到他唇上,鼻端淌过清幽的鸢尾香,转瞬消逝。
凝烟放下手,轻声问他,“夫君还要温习吗?”
叶南容将唇线抿紧略微点头,想说让她先回去,凝烟先一步开口,“那我在此陪着夫君可好?”
她小心翼翼的补了句,“我不会扰到你的。”
说完就拘谨的不再开口,只有一双眼睛噙着期盼。
叶南容有心让妻子知道,对自己使那些心机招数是没有用的,所以这几日都没有去见她。
他看着凝烟渐渐黯淡下去的眉眼,想来妻子心里一定也有所明白,余光瞥见摆在桌角的汤盅,这么晚了送汤过来,也算是一份心意。
叶南容神色松动些许,淡声道:“随你吧。”
凝烟都做好了叶南容会回绝自己,想着他冷淡的语气心里已经闷闷的难受,不想他却同意了!
凝烟把眼睛一眨,扬起脸庞绽笑看着他。
叶南容被她明媚的笑靥晃了目光,雀跃的模样倒是一点不似先前面对自己时的谨小慎微。
但愿她是真的不会扰自己才好。
叶南容自顾坐到桌后温书,妻子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拨一拨烛心,更多的时候则是托腮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后悔让她留下,那柔柔缠缠的目光并不容易忽略。
叶南容蹙眉翻过一页书,让自己沉进书中,等再次抬起头,已经是深夜。
他转头看向一旁,妻子不知何时已经枕着手臂,伏在边几上睡了过去,手边是替他拨烛心的铜针。
叶南容目光不由的柔和几分,站起身走朝她走去。
凝烟睡得浅,一听到声音便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叶南容在自己身前,迷惘眨了眨困倦的双眸,嗓音哝哝的唤,“……夫君。”
叶南容见她醒了,收回抬到一半的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