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马车行至国公府附近时放缓度。
世子回府,下人们有素地点起灯,又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喜好,各个弓腰垂手,脚轻声缓。
顾飞蹲下身子,想要背裴宥进去,被他抬手拒绝。
王勤生早叫了大夫在门口等候,一见裴宥的步子就只他腿上有伤,且伤得不轻,心疼极了,狠狠瞪顾飞一眼,忙上前去扶。
倍感冤枉的顾飞:“……”
大夫看过伤,开过药,再服侍世子沐浴更衣,上药包扎伤口,子时已过。
清辉堂却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
芙蕖院里的人送来不少东西,有药品,有补品。送的人也不说什么,只默默行礼,将东西放下就走。
顾飞看着外头堆满桌子的名贵药材,欲言又止。
他不明白世子为何对国公府,对长公主这么重的戒心,都说母子连心,长公主苦苦寻觅期盼多年,好不容世子回来,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不过,此次受伤愿意回国公府,已比上次避居慈恩寺好得多。
顾飞最终没说什么,世子慧诘心思非常人所能及,刚刚他在马车上已经问了一句废话了。
世子人回了国公府,他是什么情况,哪须特意回禀长公主?
不过,长公主知道世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没有亲自来看望世子?
“世子好生歇息,属下告退。”
顾飞觉着就自己这个脑子,还是不要琢磨这些事,拱手告退。
裴宥躺在榻上,外头的动静当然听得一清二楚,鼻尖甚至还隐隐传来一些外头药材飘逸出的味道。
他不主动去报,长公主也不来过问,只送来药材补品。
传达的意思很清晰。
他不愿她插手的事情,她不会动手,但身为母亲,她忧他安危。
裴宥眉眼微微松动,面上的冷毅散去一些,身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不由想起王夫人。
她的温柔与和善为他筑起世间第一道名为“信任”
的高墙。
他幼时只知高墙外危机四伏,长大知晓人心诡谲,到了京城通世事,识时局,看透越是门第显贵,越是内里腐朽难堪。
权为,利其次,谈“情”
倒叫人笑话。
裴宥闭上眼,却并没打算睡去。
大夫除了包扎伤口,隐晦地说其体内尚有“余毒”
,开了药方,王勤生煎药去了。
但心头的片刻松弛,还是让他意识很快恍惚。
恍恍惚惚中阳光灿烂,清雅的院落里,女子着青绿色的裙衫,俯身在绣架前,正抬对身侧人笑。
阳光落在她眼底,似有水纹,荡漾生波。
画面一转,又是某个春日的夜晚,小巷寂静,月光清凌。女子被他甩得轻扶墙壁,大约是喝过酒,脸颊粉红,眼底流光潋滟,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你真对我没有半点欢喜?”
软绵绵,娇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