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失散十九年的世子爷,长公主唯一的嫡亲血脉,居然就是今年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这一日,长安街热闹堪比春闱放榜当日。
世人皆知嘉和帝仁厚,且与长公主感情非同一般,滴血验亲当日便摆架国公府,今日他亲自与皇家祠堂主持,为王宥,不——现在该称之为裴宥,为裴宥授印。
皇祠前挤满了前来瞻仰天颜的百姓。只是往日常常同行的帝后,这次只来了嘉和帝,皇后并未同行。据传是身体有恙,未能出宫。
但见那昔日状元郎,一身华服锦冠,同样是众星拱月,却与半月前截然不同。人还是原来的人,模样也仍旧是原来的模样,甚至那宠辱不惊的眼神,也与半月前在马上游街并无不同,只是此时再看,方才恍然,当日的违和从何而来。
状元郎合该就配华衣,配锦服,合该身边簇拥着训练有素的侍卫,只可远观。
长公主执扇,满面欣喜,裴国公近年身体不佳,头已是花白,今日却也胸膛挺直,精神爽利,嘉和帝更是难得的面露温情,想必对这个外甥的归来欣喜又感慨。
一众百姓匍匐在地,由着皇家的仪仗在长安街穿行而过,轱辘声远,才敢悄然抬眼,悄悄地看一眼那皇家天威。
直到队伍消失在国公府门口,百姓们才6续起身,与身边的人焦耳攀谈,这将来对着子子孙孙啊,又有了令人仰望的谈资。
而此时的国公府内,容华长公主握着裴宥的手立于正厅前,阖府的下人跪在地上,齐声伏拜:“见过世子爷!”
温凝今日倒未出门去凑那个热闹,心中也甚是安定。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她多少有些好奇,事情是否真会如前世一般展。
因此入了夜,她也有些睡不着。
她记得很清楚,那场大火是在子时,京城最静谧的时候。好似说王宅里哪個下人卧病在床,因此彻夜点灯,那油灯也不知燃着了什么,将整个屋子烧起来。
当时说给她听那人似乎还感慨,说王家夫妇的尸身是在下人房中找到的,大约是起火了,想要救那下人,结果一个都未能逃出去。
想到这里,温凝又觉得她那四千两花得值。
这样善良的夫妇,实在不该枉死。
只盼今夜那宜公子莫要失手才好。
她躺着睡不着,又想了许多有的没的。
比如裴宥。
上辈子的裴宥,是怎样看待那场大火的呢?
他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可曾为他的养父母,为他忠心耿耿的仆人难过过?人人都认为他认回亲生父母,回了国公府,这样天大的喜事落在头上,谁还会在意一对不起眼夫妇的死活呢?
上辈子的她听闻这个消息时,也只感慨了一句世事无常。
后来她在他身边那许多年,确实从未听他提起过。
大约也是,无所谓?
温凝讪讪想着,到底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忙碌了一天的国公府,此时还是华灯璀璨,尤其在裴宥所居的清辉堂,王勤生仍在跑前跑后地安置。
其实他们近来之前清辉堂已经整理妥当,但今日嘉和帝又赏下来不少东西,这国公府规矩森严,他跟着公子进来,是公子最近身的随从,底下的人都等着他话怎么安排。
可他哪有那些经验。
光这清辉堂,就有原来的宅子三四个大,他方位都没整明白,哪能指挥人干活。
好在有个拨来的大丫鬟实在看不过去,将事情接了过去。
是以平日早该歇息的点,清辉堂才刚刚整理妥当,匆匆忙忙地服侍公子休息。
到这里又遇到问题了。
大户人家向来是屋里的大丫头服侍主子更衣歇息,国公府更不提了,清辉堂里里外外安排了八九个丫头。
可他家公子不让人进屋。
最后还是王勤生去。
说是王勤生伺候,到底还是裴宥自己来。毕竟从前在王宅,王家人未曾真将他当奴仆用,伺候公子沐浴更衣这种事,他其实没干过。
一番下来,已经亥正。
裴宥不要丫头在屋里,那守夜的活儿也轮到王勤生。上榻时裴宥道:“今日辛苦了,可还习惯?”
“公子哪里的话。”
王勤生直摸后脑勺,嘿嘿笑道,“不给公子丢人就成了,明日我便找嬷嬷学规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