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融深深地看了崔辞宁一眼,闭了闭眼,便收起了表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快步离去。
她的月白色衣裙上还有血迹斑斑,得亏夜深了,宫墙之内不再有闲杂人等逗留,往来的人也少了许多。
方才萧皇宴请的宾客也大多已经出了宫,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还没出去。
但是此时也是风险极大的,得尽快出宫去才是,不然被发现了,也会东窗事发。
可偏偏这时候越不想如何,事情的发展便越会贴近想象。
萧玉融步履匆匆,却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诶?你——”
这声音听着像是侍中。
这时候遇见侍中可不算什么好消息,这也意味着宁柔十有八九也在他旁边。
隔着段距离,侍中或许认不出萧玉融来,可宁柔就不一定了,她与萧玉融本就不是如何对付,也算是熟人。
萧玉融停住脚步,装作夜半偷溜出来欣赏园林美景的小宫女,压着嗓子问:“大人,是有何吩咐?”
“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侍中问。
“奴婢只是听宫里老人说,每逢万寿节此处风景最好,这才买通了守卫偷摸着前来观景,打扰了大人与夫人的雅兴,属实是罪该万死!”
萧玉融立刻模仿着宫里头的小宫女说话。
侍中沉吟片刻,“退下吧。”
萧玉融连忙埋首,加快了步伐离开,生怕侍中琢磨出不对劲来反悔叫住她了。
等到萧玉融走得快要见不着背影了,方才一直在侍中旁边观察的宁柔却半皱着眉开口,“等等,你不觉得方才那人……”
“那人如何?”
侍中对宁柔语调软了许多。
“那人虽然站得远看不清,但却满头珠翠,瞧着那身月白衣裳在暗处也隐隐约约散发着荧光,绝非凡品。”
宁柔半眯起眼睛,“想来必定不会是寻常宫人,而是哪位贵主吧?”
侍中听闻此言,也起了疑心,“既然是宫里哪位贵主,又何必自称是宫女呢?”
宁柔思考道:“那必然是为了隐瞒什么东西,瞧着刚刚那人身量和语调,再加上个朦朦胧胧的轮廓,我怎么觉得那人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侍中追问道:“何人?”
“昭阳公主?”
宁柔眯着眼睛,念出这几个字后似乎是笃信了这个猜测,立刻兴奋地拉住侍中的衣袖,“那是昭阳公主!你快快追上去看看!”
侍中满面疑惑,“既然是昭阳公主,那她有什么地方故意瞒着你我,又何须去看个究竟?”
“你懂什么?!”
宁柔高声打断了他,表情因为激动几度扭曲,“既然她连你我都瞒,那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你追上去,若是抓住了她,必然能让她身败名裂!”
侍中看着宁柔惊疑不定,“这、这岂不是与她,与太子,与李氏他们为敌?”
宁柔原本柔美的面孔愈发扭曲了,“废物!”
她上前猛的揪住侍中的衣领,“你这个懦夫,这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陛下还会因为你说出实情,就发落你吗?”
她状若癫狂地大笑:“你还敢提李氏?若不是因为你向我父亲求娶我,我现在早就风风光光嫁入李氏了!李氏弟兄佳少年,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像现在这般被人嘲讽?这一切都怪你!都怪萧玉融!”
侍中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宁柔看见他这样子就烦躁,尖声道:“你若是真心觉得亏欠我,现在就去追上她!你去!你还不快去追上她!”
侍中沉默片刻,还是依言,迈步去追萧玉融去了。
萧玉融走出一段距离,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宁柔尖利的声音,便就早已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听到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宁柔怕是真认出了她,撺掇着侍中追来了,该死的!萧玉融咬了咬牙,加快脚步埋头继续往前跑去。
距离宫门不远,有一辆马车在不疾不徐地向前行驶,目标显然也是出宫。
这辆马车并没有什么看着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也没有任何家族或者身份的标识,萧玉融没看出来这是哪家的马车。
只是凭借马车不落俗套的条形雕刻,看似简约实则尽显雅致气质,萧玉融猜测车内坐着的大概又是哪位氏族里能说得上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