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只是觉得他很幼稚和自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如今看?到?他快要死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又觉得他已经?跟从前的江宴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这几天宋杳一直呆在?帝都,每天给江宴白读一读报纸的时事新闻,她发现?她要是读军事相关?的新闻,他就会有一些微小的反应。
一个月后,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宋杳读完一篇小故事,将报纸合上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睁着?的眼睛。
他脸庞上的伤已经?结痂脱落了?一部分,新张出来的血肉很干净很白,跟他原本略显黝黑的皮肤很不一样,看?上去有些滑稽,可他的模样和五官着?实出色,愣是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喃喃自语:“梦么……?”
近乎贪婪的盯着?她的脸,连眨眼也不舍得。
可她却靠近过去,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庞,调侃道:“睡美人终于醒了??”
那手指的温热的,她唇畔的笑是这样的真实,眉眼的戏谑以及她垂落的发丝,从他的唇部擦了?过去。
江宴白愣了?好久,忽的呼吸急促,胸腹剧烈起?伏。
“哭什么?”
宋杳问?,伸手擦他从眼角滑落的泪珠。
可他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这么多年,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江宴白恶狠狠的瞪她,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我怎么知道我哭什么,它停不下来啊!你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在?害怕,是啊,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会害怕,会恐惧。
宋杳轻轻抱了?抱他,说:“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江宴白眼睛发酸,“我的队友,都死了?。”
“只剩我一个。”
江宴白身体反应无法欺骗自己,他也是畏惧死亡的,可他更多的会想,为什么他没死。
出院后,江宴白带宋杳去见?了?他的好战友、好兄弟。
一眼看?不到?头的墓碑,他将花束一朵一朵放下,他为宋杳一一介绍他的朋友们。
提到?他们,他的话?多了?很多。
“这是老四,”
说完江宴白顿了?一下,宋杳懂他为什么不说老四的大名,也体贴的没问?,那些墓碑都是空白的无字碑,“他今年二十四,还没结婚,有一个谈了?六年的女朋友。”
“他其实很胆小,选拔赛和特训的时候,他都是最差的那一个。遇到?事儿一准是他头一个跑,但他是个开心果,队里的其他人都乐意带他玩,我其实不大喜欢他,觉得他忒不是男人,他总是事事缩在?后头,他说他还有女朋友呢,过完年回来就结婚了?。”
“我心想,我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江宴白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眼睛,“他说我嫉妒他,我一听他说这话?我就要给他一脚。”
“那天,”
江宴白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他本可以跑得了?,就跟往常训练他抛下我们头一个先跑那样,就可以跑掉。但他没有,弟兄们一个个都倒了?,他气红了?眼睛,拿枪扫射,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一群人?”
“我嗓子都喊哑了?,我让他快走啊,快走啊。”
“他不走。”
江宴白骂了?起?来,“他说不听。”
宋杳注意到?他肩膀耸动,垂着?的脑袋,捂着?眼睛的手都在?用力,有透明的液体砸落在?湿润的土里。
“救援已经?快到?了?,只隔十分钟的路程而已。跟他们可谓是近在?咫尺了?,可那些人什么都不怕,堂而皇之进行虐杀行为,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