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联络上了他们,应该能找到你以前的资料;你的手大概很难恢复了,不过接受治疗的话还有希望;朗姆已经死了,至于琴酒……”
她说到这里就顿了顿,好像暂时没想到应该怎么说这件事,而伏特加没等她想好,就接上了话:
“那不是大哥。”
他跟这个看起来像是小孩的女人对上视线,灰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片平静。就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像一潭被人忘却的湖水,像倒映着天空的泰晤士河。
略显沙哑的声音像是被彻底磨损的旧唱片,伏特加收回目光,把那个柜子上的墨镜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才说:
“只要是那位先生想杀的人,就没有任何一个能从他手里逃脱。包括琴酒。这些年来我见过无数例子。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不要再跟我提大哥的事了。”
看,大哥,就算你死了,还是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他们恐惧你,他们追寻你,他们模仿你,但谁也无法触及到真实的你。
我也是。
伏特加从墨镜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神情疲惫、但脸上有些自嘲的笑的男人。
他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认真地端详过自己的脸了。从十三年前开始,他的视线里,就只有那一片亮眼的银色,那是大哥的背影。
“伏特加,你搞错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赤井玛丽颇具威严地坐在那里,抱着手臂,又看了一眼黑泽阵给她来的消息。Juniper那小子让她不要告诉伏特加?
哼。
她把平板扔到伏特加面前,黑泽阵于5月2日出的最后一条消息还留在屏幕上。
赤井玛丽说:“那天是琴酒拜托我去救你的,伏特加。”
那个像是一潭死水的人怔了片刻,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伏特加先看了赤井玛丽好一会儿,才缓缓看向落在不远处的平板。
“大哥……?”
“对,他特地来求我,被我嘲笑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给我消息,说让我们赶紧把你送走,别碍他的事。”
“……”
“他还活着,”
赤井玛丽靠着椅子,微微抬了抬下巴,重复了一遍,“琴酒活着,他去救你了,还有,他现在不想见到你。”
伏特加缓慢地拿起平板,看那来自未知地址的、一句一句的话。
那语气很熟悉,可是谁都有可能冒充琴酒,毕竟在过去的十三年里,早就有人做过无数这样的事。
伏特加从未想过有什么好运能降临到他的头上,因为遇到大哥的那一刻他早就用完了这一生所有的好运,但他又会想,那是他的运气,不是大哥的。
他看到有人早就清楚海洋馆内部的情况;他看到有人指引着mI6找到他;他看到有人在做完这一切都彻底消失;他看到有人在说——
“他的人生还很长。”
上午的日光从背后照进来,落到平板上,那反光有些刺眼,让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伏特加把平板放回去,很久没说话。
赤井玛丽想,反正她也不是今天就要得到答案,而且要接走伏特加的也不是mI6的人,于是她站起来,往外走去。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伏特加的声音:
“我跟你们走。”
第o49章开幕
那个女人在夜晚的海风里点了一根烟。
潮水正随满月褪去,掀动黑沉的海面,将潮湿的海藻味道送到岸边。湿热的风不管不顾地奏响洛杉矶夏日的保留曲目,穿过停泊的航船带着薄荷烟的味儿横冲直撞。灯塔就立在不远处,镶嵌在这暗海长夜的油画里。
嘈杂的人声从背后传来。像欢呼,像吵闹,像忽然找不到谁的恐慌,那声音就在背后,但披着厚重的大衣、将裸露的手臂搭在海边冰冷栏杆上的女人却充耳不闻,她迎着海风解开造型师花两个小时打理好的头,浅金色的丝随风扬起,两只落下的海鸟正在好奇地往这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