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郁垒医修速度那么快,江晚一路追上去,刚好和他一起进入前院。那里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医女和道童,见郁垒医修来了,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那个重伤濒死的病人浑身都是血,一头栽倒在路边堆积的积雪中,血渗透在蓬松的雪中,被动稀释,呈现出澹澹的粉红色。
前院正在煮茶,就在他倒下的不远处,沸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响,晒干的茶在沸水中很快舒展开来,随着开水泡破碎在不停飘荡。
江晚闻见了浓郁的茶香和血腥味。
郁垒医修已经半跪下去查看病人的伤势了,可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地上倒的那个血人,就立刻被一道看不见的禁制给弹回来了。
旁边围着的医女七嘴八舌地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们根本没法碰他!师父您有办法吗!”
江晚见他们已经投入进救死扶伤之中去,一时犹豫着不敢上前,这种生死关头进去打岔导致病人死亡,要是发生了她绝对会自杀谢罪的。
茶香在空中飘荡。
江晚只能看见熙熙攘攘围着病人的大夫们,他们聚在一起,互相交流着想法,竭尽全力想救救地上躺着、浑身血污看不清面目的人。
她心中一动,像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拨动她的心弦。江晚强行拨开人群上前,也不顾两边医女看她的惊讶眼神,半跪下去,伸手去触碰那具看不清面貌的身体。
郁垒医修正要出声阻止,说此人身上有禁制,不可强行……话还没出口,就见江晚已经顺利地摸到了病人的脸。
她的手没有触发任何防护禁制,只是她用指腹去擦那人脸上的血时,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浑身都是眼睛。
周围围了一圈的医女齐刷刷地发出惊叫,不知觉地后退了几步。
江晚深呼吸了几下,这时她身边已经没有了茶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膝下是蓬松的雪,她没有
丝毫犹豫,把他抱在怀里,声音冷静得彷佛不是自己的“不要怕,马上就会好的。”
郁垒医修见他身上的防护禁制不再起作用,立刻叫来几个年轻弟子把他抬进了屋里。
江晚站起来,松开手正要跟着一起进屋,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那么多眼睛,浑身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抬着他的几个弟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江晚迎着他的目光,自觉不该哭出来,哽咽了一下,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在记忆的最后,他都还不是这个样子,只是额头和手背上有……
江晚目送他走进去,被郁垒医修挡在门外,她脑袋里还在不断回忆,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漏了哪一段没有想起来。
忽然起风了,大门门楣上的铜铃被吹得叮叮当当响,传到前院来声音已经削落许多。有两个医女过来劝江晚进去休息,她自己身体没好完全。
江晚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绝她们的了,总之最后她就一个人站在门口,也没人管她。
她感觉到心里长出了一条残忍的蛇,那蛇就在她心中盘旋,让她痛的喘不过气来,众所周知,蛇给人伤害是靠拥抱和轻吻。她输给那条蛇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慢慢地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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