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吃到糖,生病也无妨呀。
你望着他,压抑了好多好多年的委屈从童年涌来,你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往下落,砸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啪嗒,啪嗒。
酒店房间是淡灰色的商务风,宽敞而整洁。暖色调的灯带绕顶一周,色泽温暖却不刺眼。
你躺在床上,正好能看见飘飞的窗帘,深蓝色的夜空,与牛毛般的细雨。
一个小时前在诊所门口,你想与谢兄来一场潇洒的告别。试想在细雨飘零的冬季凌晨,共醉一场后各奔东西,背影相离,渐行渐远,该是多么的诗意与浪漫。
可你刚说出“今夜相谈甚欢,愿……”
就被他温和地打断了。
“东坡先生有一首满江红,其中有一句道‘孤负当年林下意,对床夜雨听萧瑟’。”
他说,“今夜未尽,雨仍在下,我与顾兄一见如故,又怎能不夜雨对床,畅聊人生一番呢?”
当他念出那句词,你便知道你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你不明白,为何仅仅相识几个小时,他对你的了解却甚于相处十年的老友。
一是东坡,二是夜雨对床,三是“一见如故”
。桩桩件件,都砸在你最爱的点上。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你便向往着故纸堆中的“君子之交”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遇到情趣相投之人,夜雨对床,抵足而眠,那是中国文人最美的相遇相知。
于是你跟着他回到了酒店。
洗完澡后,你发现没有拿换洗衣物,于是隔着卫生间的门请他从书包里为你拿来。很快,在两声敲门声后,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迭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从门缝递进来,最上面是一条内裤。
谢兄隔着门彬彬有礼地问:“顾兄请看一看,是否拿全了?”
“啊,全了。”
那条海绵宝宝的内裤让你羞得脸红,立刻接过衣服,“有劳谢兄了。”
“不客气。”
现在,洗完澡换了衣服的你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酒醒了一小半,你依然思维迟钝,至少还没有清醒到会因今晚的事感觉羞愧。这些事里,包括嫌药苦、掉眼泪、出租车上说醉得坐不住进而靠在他肩膀上、洗澡时让他拿内裤……可能还有更多,可现在醉醺醺的你想不起来。
房间里暖气很足,谢兄脱了外套,解了领带,只穿着一件袖口挽起的深灰色衬衫,坐在沙发上泡茶。
你拍了拍另外半边床,道:“谢兄不是要与我夜雨对床么,来躺下。”
他说:“躺着很容易就睡着了,顾兄想说什么可以尽管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将灯带的光调到最暗,房中便只剩一点点昏黄的微光。你裹紧被子看着沙发上的谢兄,问:“你的公司资金周转需要多少钱?”
谢兄说:“五千万是极好的,再不济的话三千万也行,不过需要一点调度。”
你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一点钱。我有,嗯……小几万的存款,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我可以在能力所及范围内帮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