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侍女,是公孙缨的人,原话是“我家姑娘请贺兰夫人移驾,有急事相告”
。于是,贺兰敏一行被引去了贺兰泽主殿。
萧桐尤为自得,预备看一场鸳鸯交颈的风月。暗思事后,再让自己女儿作解语花,趁势而入。她要求不高,膝下一子二女。长女已经外嫁,长子平庸,唯剩一女,是她的希冀。
贺兰敏亦有自己的打算。来日后位给公孙缨比贺兰芷更合适,一来贺兰芷才智平平,不堪中宫大任,二来公孙缨难得的巾帼之才,又多了幽州的助力,挑来选去没有比她更合适的。
只是踏入院子,侍女未踩楼而上,只往一楼东暖阁引去,贺兰敏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贺兰泽除了二楼自己的寝殿章越阁和与此连通的偏殿,也就是后来谢琼琚居住的揽月台,他从未住宿过旁的地方。且贺兰芷也知晓将人送去寝殿方是最好的。
许是殿下醉得厉害了萧桐看着投在窗牖上的一截身影轮廓,虽然模糊,但还是能辨出是一个女子轮廓,正拿着巾怕往矮榻处擦拭。
因视角之故,看不清榻上具体几何。只能看到榻上的人挣起一双手,一下将姑娘按倒,如此窗牖上就剩小丘累起,两人跌在一处,辨不出身形情状。
贺兰敏扫过萧桐,若方才那人是侍奉事成之后混沌之中的男女的贺兰芷,那么眼下情境贺兰敏笑了笑,也好,省的麻烦了。二人心灵神会,匆匆往暖阁走去。
萧桐心念女儿,落后一步,尽可能地谴退侍女。毕竟不是太好看的事。
入内时,她压下欢愉色,换了一副惊恐状。然压根不必她装出来,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惊叫出声。比她先一步到此的贺兰敏亦愣了片刻。
矮榻上躺着衣衫不整、媚态极妍的贺兰芷,坐在她身畔持着巾帕的是神思清明的公孙缨。而公孙缨畔,还跪着一个男人。身着乌衣,臂缠十字星银箍,是公孙氏的影卫阿九。
眼下默声垂,由着贺兰芷缠住他一只手,搂抱啃噬。而贺兰芷但凡想起身抱他,他也不避开,只别过面任其予取予夺。
“阿芷阿芷”
萧桐见状,扑来推开阿九,一把抱过女儿。
贺兰夫人,萧夫人,妾方才让自个的医官查了贺兰姑娘身子,这是中毒了。还不是寻常的媚药话至此处,公孙缨顿下口,目光在两者身上
来回游移,最后慢慢凝在贺兰敏身上。
毕竟这处,她才是能主事的人。
直待贺兰敏有所回神,同她眸光相接,公孙缨方丢开帕子,端坐一处,继续缓缓开口。
妾让医官验了,中此药者非男女交合不得解,否则性命难保。
“不可能,这只是寻常男女欢好之药,断无如此烈性”
贺兰敏脱口而出。
公孙缨似笑非笑,盈盈看她,却也不再点破。
贺兰敏合了合眼,不免有些颓败。这话一出,显然是承认自己下了药。
而如今情形,原该中药的公孙缨却毫无损,分明就是早早知晓的。她无事,那贺兰泽,她的儿子呢思至此处,贺兰敏不由四下张望。
“夫人可是在寻太孙殿下”
公孙缨步步追来,殿下道他一介儿郎,总不好见表妹如此情状,故让妾在此照拂。自然的,今日之事,为给妾一个交代,无论妾做何结果,他皆无异议。
给你交代贺兰敏蹙眉道。
公孙缨和顺起身,凑到贺兰敏处,悄声道,“夫人,妾留在宴上的杯盏带回了。”
说着她略带薄茧的素指从袖中伸出,指向案上酒盏,盏中尚有酒水一点。无声告诉贺兰敏,她向自己下毒,行如此肮脏之举。
殿下顾念大局,思虑同我幽州之地的联盟,遂将今晚之事交付妾,皆由妾处理。公孙缨起身,越过贺兰敏至贺兰芷处,俯身摸她红热面颊,贺兰姑娘正值韶华,若是就此殒命,岂不可惜
“你是你”
萧桐这会也缕清其中缘由,只是看自家女儿如今模样,当是反被下了更烈的药。
然她望向桌上杯盏,她们下药证据确凿,公孙缨下药却无从查起,想必这个时候,那酒宴上的残美冷酒早已收拾干净。二姐,您得救救阿芷,她在您膝下尽孝,侍奉您多年萧桐冲着贺兰敏频频叩。
贺兰敏望向公孙缨。
这事原算计的是自己儿子,顾虑幽州公孙氏的颜面,本只是要一个贺兰泽骑虎难下,如此顺势成婚。故而此间原没有外人。
眼下局势翻转,公孙缨反客为主。但其实除了那杯盏,也无更有力的人证,只是公孙缨用药之毒,
直接釜底抽薪欲要取其性命。区区一个外甥女的命,贺兰敏并不太在意。
但是她不能不顾及自己三弟,还有萧氏的母族。
于是,此刻只得伏低姿态,同公孙缨笑道,七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处医官医术高明,还望施援手相救。老身这厢谢过了。
夫人如此,妾怎么敢当呢公孙缨满目谦和,恭谨扶上贺兰敏,陪她在榻上坐下,只示意医官上前。医官会意道,“回姑娘,回老夫人,方才便已经说过,此毒无解药,唯阴阳结合方可解此毒。”
且再过一炷香的时辰,若是那便连大罗神仙都难救了。“二姐”
萧桐膝行上前,她甚至还有一刻还在奢望贺兰泽能够施于援手,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然心里却也明白,今日这局,明面上是公孙缨执掌一切,然能如此考虑到方方面面,根本就是他设下的。眼下他不出面,是为了给彼此留三分颜面。
怎还肯反过来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