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霂将那人往身前一带,又凑近了冲沈流云眨眨眼,“你的迷弟。”
沈流云了然,看向那人,冲他扬了下手中的香槟致意。
周润骁手里没拿香槟,脸上还有一层薄汗,像是刚从别处赶过来,略显拘谨地笑笑:“沈先生您好,我是周润骁。”
沈流云在脑海里把这名字过了遍,确认自己从前没听过,因而只是点了点头。
连霂在边上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干嘛这么冷淡,不记得了?润骁可是你同门师弟,你以前还帮人改过画呢!”
“有这回事吗?”
沈流云根本不记得,目光又在周润骁的脸上转了转,那实在是一张略显普通的脸,没能给他留下任何的印象。
这就有些尴尬了。
但周润骁似乎不觉尴尬,谦和地笑着,“许多年前的事了,我曾经在韦老师的画室待过一阵。您毕业得早,忘了也正常。”
沈流云习画以来,先后换过不少画室,其中,韦崇的画室是待得最久的,从十二岁一直待到十六岁。在他十六岁那年被华美破格录取后,大学期间偶尔也会回去画室当当助教。
有一回,韦崇到广东那边新开了家画室,他特地跟过去待了段时间,还意外在那结识到了位投缘的朋友。
他喜欢画室里的氛围,四处洋溢着对绘画的热情和对梦想的追求。
只不过那些东西,离如今的他已然很远了。
同他们再说了会儿话,沈流云失了兴致,随便寻了个借口溜上二楼,去休息室找闻星。
意外的是,闻星倒没待在休息室里,就站在走廊里,双手搭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往下看。
沈流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没有现明确的落点。
“在看什么?”
沈流云走至他的身边。
闻星摇摇头,“没什么。”
沈流云牵起他的手,凑近一些,在他颊边落下一个温热的吻,“总感觉,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闻星对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是吗?那今晚回去早点休息。”
沈流云没有怀疑。
瞥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沈流云的眸光映亮了些,跟个急于讨要表扬的小孩似的看向闻星,“你觉得,好看吗?”
他们贴得太近,闻星稍稍一动,脸颊便与沈流云的唇贴在一处。
或许受恰到好处的氛围影响,沈流云不再执着那表扬,顺势亲吻下去,气息纠缠。
耳鬓厮磨间,闻星分神往下一瞧,目光从那些画作上一一扫过,每扫过一幅,心就会冷上一分。
如今的他心中已然无比确切,只是尚未找当事人做最后的求证。
怪不得他从前看那些画时,总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感觉让他并不舒服。原来——那苍茫巍峨的雪山,是蜿蜒在他脊背上的陈年伤疤;那绚丽夺目的红日,是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圈圈红痕;那雾气缭绕的雨林,是横亘在他膝盖上的大片淤青。
旁人不知,沈流云的画作里遍布他的伤疤、淤青和泪水。
沈流云在创作完这些画作后,还不止一次对他说:“闻星,你是我的缪斯。”
缪斯。
可笑的是,他曾经还误以为这是一句情话,是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艺术家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
原来无限接近于情话,也并不等同于情话;无限接近于爱,也并不等同于爱。
抛却这些东西,沈流云还爱他吗?
又或者,沈流云究竟爱过他吗?
哪怕是,一丝一毫?
闻星如寻求最后的救命稻草般,忍不住揪紧沈流云胸前的那片布料,好似要以此把紧贴在衣服下面的那颗心脏也抓在手中。
他费力地仰起头,望向沈流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