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已飘了几次小雪,山地间泛白了。一晃就到了年末。生产队头一年种稻子,收成挺好。按人头分,每人2o斤稻粒,队里唯一的一个碾子,每天都排号推,过了一段时间就没人用了。
又是一个周日,杨松朋带着孩子们,扛着袋子,来到碾子边推大米,他们先把碾盘上的残雪灰土扫净,再倒上稻粒,天虽冷,但没有风,阳光和煦,显得还有些暖呼呼的。
三个孩子一起上阵,争着抢着推,爸爸拿着小苕帚往里扫,看他们迈不动步了,便接过来继续推,石碾子太沉了,一个孩子是推不动的,几个人抢着用小苕帚往碾盘里扫,他们觉得比推磨沉多了,杨迈杨策腰间扎个麻绳,这样好像力气会大些,碾了几圈后,稻皮已开始剥落,露出了淡黄的米粒,又是几圈后,开始用簸箕簸,簸出了第一遍的米粒,装进袋里,然后再碾第二遍,这样反复几次,稻皮几乎全部剥净,全家忙活了半天,都累出了汗,总算把大米碾出来了。
“赶紧把江大娘的米还了。”
爸爸说,杨迈去和崔大娘借秤,几个孩子端着簸箕,拎着秤来到了江大娘家,把簸箕往大炕上一放。
“江大娘,还你米来啦!我们刚碾完,你看这米行不?”
杨迈说着瞅了一眼江大娘,她正站在大炕上糊墙纸,头上裹个白毛巾,看着几个孩子进来,她走了过来坐下,用手扒拉几下米粒,“不行,你这米粒还有带壳的呢,得挑挑,不挑净难吃,卡嗓子。”
“那就挑挑吧。”
杨迈说着和弟妹在簸箕里扒来扒去,几只小手把带壳的粒全捡了出来,足有半把。
“这回行了吧,江大娘?”
杨迈说。江大娘回过身又坐在簸箕边上,用手来回扒拉,“嗯,这回行了,没有壳了,吃时不会卡嗓子啦,不挑净,不能吃。”
“那我给你称称吧,是二斤,对不?我拿来了借条。”
杨迈从兜里掏出借条,并念了一遍:“借江大娘家大米2斤,秋后还。7月9日。”
江大娘听完笑了,接过字条说:“我不认识字,是二斤没错。
杨迈把秤盘戳进米中,杨策又往里捧了两捧,秤砣一挪星,“哎呀!四斤多了,得拿去些。”
杨迈看了一眼二斤星,挪准了绳,“还是高,还得去点。”
杨策抓下几把。
“哎呀!又低了,再添两把。”
二斤总算称好了,秤杆高高的,杨迈拎着让江大娘看准对不对,江大娘看了一会儿,眼睛离开秤星“对,没错,这秤我熟悉,放这里吧!”
说着,从炕里拽过来一个大葫芦头,她拿起秤盘一抖,大米粒全进去啦!
“谢谢江大娘了,高骂斯咪哒!”
孩子们一溜烟回来了,爸爸说:“晚上咱们做一顿大米粥吃吧,尝尝鲜。”
几个人又掏灰又抱柴刷锅下米,一会儿功夫米香味出来了。爸爸挑满了水缸,又去房后的柴垛收拾收拾,吃饭时爸爸问:“平时做晚饭,你们烧没烧我割的蒿子杆?”
“没烧,不太干,净烧枝柴了。”
杨松朋道:“我今天一查数,少了一半呀?我每天下班时,都割两捆扛回来,至少有七八十捆,我一查才三十多捆,肯定是丢了。”
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
“我有时放学回来,他家正烧火呢,烟可大了,地上放的就是蒿子杆一捆,没寻思是咱家的。”
杨威说,全家人低声嘀咕着,“怪不得柴禾垛下得快!”
爸爸说了一句。吃完饭,全家摸着黑把剩下的几十捆都码到柴垛顶上,用绳勒好,留来年夏天烧。
自从上冻后,奇宁二中在校后的稻田地修一个滑冰场,每到体育课老师带领各班去学习滑冰。
同学们都穿好冰鞋后,学着站起来,然后手拉手二人一组或三人一组,按着老师的指导,在冰面上一点点滑动,刚开始时不停地滑倒,有的同学特别害怕,站着时必须扶着别人,否则就要倒下去。
老师一个个指导,一堂课下来,还是不能滑一步。第二节体育课继续学习,多少能懂些要领,胆大的同学有的已经能站立行走,并且滑了起来,男生比女生学得快。连续几节课有不少同学能滑了起来,多数还是原地打转转,杨迈也是刚刚能迈步,心急但腿胆怯。冬天的体育课,一个是跑步,一个是滑冰,当然滑冰是最好玩的啦!
天越来越冷了,几场大雪之后,满目皆白,所有的路都变成了冰雪道,放学回家的孩子们都一路小跑着。杨策自从上了中学,就不穿靰鞡了,买了黑色的棉胶鞋,杨威也穿同样的鞋,但她穿鞋特爱坐跟,穿一段时间后,跟就矮了软了,袜子也磨漏了,总是露出冻得红红的脚跟,一踢毽有时就把鞋踢了出去,淘气的男生顺势把鞋踢出老远,几个人踢来踢去当球玩儿,上课铃声响了,杨威光着一只脚跑去捡鞋,再拎进教室。
孩子们每天都习惯了,谁放学早谁做饭,晚饭永远是苞米碴粥或高粱米粥,十瓢水两碗米,一小块水碱。
周五这天下午,老师们政治学习,提前两节课放学。走到村前,路过江大娘家时,大家都看见了一只大猫头鹰,用绳拴住了腿,它尖利的双爪牢牢地握在一根栅栏杆上,孩子们围住它看了一会儿,它那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直视前方,一动不动,带钩的嘴像一把小弯刀,又尖又硬。“它会眨眼不?”
杨策问。小年说:“我看它不会眨眼,哎!你也太屁了,这回让人给抓到了,弄不好得吃你的肉。”
“她家要娶媳妇了,这两天人可多啦!”
江大娘的二儿子正春在收拾院子,他走过来对几个孩子说:“别让它啄了眼睛,它翅膀被猎枪打伤了才抓回来的。”
“你喂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