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姨,您看看这个”
叶楚楚侧过身,把剧本摆在两人中央,“我觉得朱砂月总体而言,比狐妖九尾更生动,角色的可塑造性也很强,而且”
两人继续商议着角色细节,被赶到小书房的霍正深满脸无奈。
小书房已经被叶安改造成了大书房,除了靠墙的两排大书架外,原本的一张书桌改成了两张,并有四把椅子依次排列,最前面的投影设备和小黑板依旧保留,上面还残余着凌乱的粉笔字迹。
若不细看,简直跟小自习室没什么差别。
霍正深的视线停留在书桌中央,几朵说不出名字的野花插在花瓶里,散出丝丝缕缕的香气,并不会让人觉得腻,花叶微微有些泛黄,有两片已经蔫掉。
他伸手将那两片蔫掉的叶子摘下,震得花枝微微摇晃。
别墅群的绿化很不错,草坪中央有一片花海,但叶楚楚却并不喜欢花海中的芳香四溢,偏喜欢采一些野花回来,亲手插在花瓶里。
霍正深唇畔抿出浅浅的弧度,眼神不由自主的温柔下来,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绽放的花瓣,指尖沾上了几粒花粉,细碎微小,轻易不能察觉。
他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可如果要让他说出有什么好来,他却一丝一毫都讲不出,对他而言,这一天跟过往的四年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却蓦然生出了许多不舍。
桌面上摊开着白底蓝线的信纸,早已拟好无数次的遗书却怎么都无法落笔,一笔一划,轻飘飘的,却像要用光他所有力气。
在过往繁杂而又数不清的记忆中,他对死亡这件事颇有心得,从最开始的惶恐担忧,到后来的从容冷静,仿佛在经历的全然是别人的人生,跟他毫无关系。
那样绝望而又难熬,日复一日,永无尽头的白色,脱身离开,是一种解脱。
可现在
霍正深犹豫着拿起笔,恰逢窗外微风吹进来,鼻端萦绕着一层香气,将他的思绪再度扰乱,他在白底蓝线的信纸上划了一道叉号,随手收起,在书桌上摆好作业本,翻开其中一页。
白底蓝线的信纸太丑,也太简单,不是楚楚会喜欢的风格,用这样的纸来写遗书,怕是她不会高兴。
霍正深恍惚想起霍正骅的日记本,里面的每一张纸都印着花边,底色各有不同,装饰也非常漂亮,但哪怕是日记本,他平时也很少用,大多是拿来充面子。
谁让叶之衡也有几个神奇的小本本,搞得神神秘秘,每次都不允许别人看,霍正骅便也有模有样的学来,但密码总是会忘,长此以往,索性将本子上的密码锁拆掉,光明正大的摆在书桌上。
唔,还是叶家的书桌上。
霍正深伸手拿起了本子,扉页上写了名字,再往后的记录简单到语文老师都想拍案而起,痛骂此子没什么出息。
“8月2o日晴星期一又开学,烦”
“822晴又写作业,烦”
“911又写,烦”
“”
霍正深抿了下唇,兴致缺缺的翻到最后,挑了张粉蓝色印有碎花的纸,小心翼翼的撕下来,在桌面上铺得平整,但紧接着他就现不妥,边缘处皱巴巴的,格外难看。
他只好又撕了一张,依旧不怎么齐整,边角处还缺了一块。
犹如再三,霍正深还是又伸出了手
等霍正骅推门进来时,霍正深已经撕了十七八张,一张压着一张放在桌面上,漂亮的粉蓝色格外显眼,他手里还捏着半张,正处于案现场。
霍正骅一脸懵,试探道“哥”
霍正深僵住,不着痕迹的缩回手,淡定的将日记本放回桌子上“嗯,怎么了”
怎么了
他哥变了他哥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负罪感
霍正骅不敢置信的看向霍正深,目光落在桌面上散落的纸页上,咋咋呼呼的跳起来“你你你你你你把我的日记本撕了你还偷看我的日记”
霍正深翻开扉页,把歪歪扭扭写了不到一页的日记放在他面前,面带疑惑“这是日记吗”
霍正骅莫名生出几分屈辱,气势汹汹的捧起日记本,指着上面的日期和字迹,大声狡辩“怎么不是日记是,就是日记一行字的日记也算日记”
霍正深点了下头,随口说道“二百块,我要了。”
二百块
未来一个月都拿不到零花钱的霍正骅,可耻的心动了。
“三百块,”
他伸出三个手指头,乌溜溜的小眼神眨巴着,小心试探道,“哥,上面还有我的日记呢,我亲手写哒,还有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