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眠气不过,一把抽过打他腿上的竹竿,小胖子摔了个屁股蹲。
摔的时候,没哭,眼神恶毒的看着他,他妈回来,就开始扑腾在地上打滚,说疼,说小贱人打他。
被他妈抱起来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睛,是纯粹的恶。是张桂花遗传给他的恶。
张桂花开始对他打骂,抽过桌上那根油亮的藤条对着江屿眠的后背就是一顿抽。
他没有反抗没有哭泣,因为他的反抗只会带来更多殴打,幸灾乐祸的那双小眼睛盯着他,满是得逞的笑。
他觉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恶心,这个家庭恶心。这种情绪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产生,在江生的出生后更甚。
他的名字,他的相貌,和这个家庭无比割裂,张桂花看着自己的脸是贪婪,她想要卖掉他,人贩子都已经被她带到了家里,给了他糖哄着他,但江文兵中途回来了,两口子大吵一架,人贩子被江文兵轰走了。
江屿眠又留下来了。
穷乡僻壤的山沟,他什么也不懂,他没有去到过山外的世界,上完小学后,江生也要开始上学了,江文兵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他说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所以他考上的重点初中没有去读。
以前还有支教老师来村子里问一下他的情况,好面子的江文兵和张桂花会做好表面功夫对自己好一些。但是他不读书了,那些老师也没有理由来关心他了。
或许也懒得关注他了,支教的老师每一年离开一批人,然后再来新的一批,他们在这里教上一年或者两年就可以在省城找到好的教书工作,没有人会永远呆在这个破烂陈腐的乡野。
他开始妥协命运,因为在这个落后的村子,和他一样情况的孩子不少。
直到江平津的出现,他才知道,他的人生原本不应该这样的,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封建迷信自私自利的人,因为一个邪教道士的话,将他抛弃,送给了江平津的远房亲戚养着,也就是江文兵。
江屿眠这才明白,江文兵没有卖掉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找他的亲生父母要钱,要更多的钱,而不是人贩子手中的蝇头小利。
在看到病床上江唯的一刻是他最崩溃的时候。
他是一个被抛弃的人。他当时15岁,已经什么都懂了。
乔兰月同他的争执吵的他头疼,他发现贵妇人其实和张桂花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披着一张华贵的皮,她们都是同类人。
江屿眠早就学会了用麻木冷漠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他心思也趋近于偏执,他想:为什么受苦的是他,他为什么要救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受过的苦,江唯就应该遭受同样的苦楚,他才会解恨。
但他终究不是这样的人,江唯的眼睛也是淡色的琉璃,疲倦病态,但是看向他是眼睛发出的光芒,他喊他,“哥哥”
很轻,他听的真切。
是他前半生无比渴求的东西——亲情
江屿眠第一次意识到双胞胎有灵魂牵绊,他的心脏悸动,他在心疼眼前这个虚弱的自己。
对,就是自己,他从江唯身上看到了脆弱无能的自己。
转换思维,他在遭受虐待的同时,江唯也在被病痛折磨。这会不会就是双胞胎之间灵魂契约,他们同时都在遭受苦难。
所以,他根本没有那么狠的心,对他置之不顾。
多年后想到这里,江屿眠才意识到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伪装者。
魔鬼通常都会迷惑人心。
……
……
江屿眠垂眸,微微叹气,“当时的我懵懂无知,我对于江唯的感情很矛盾,有过憎恶更多的是可怜。”
“他的伪装真的很好。他用了一年的时间让我放下戒心去接纳他和这个家庭。”
薄执言思索了一下说:“我记得那段时间江远舟在国外留学,同时也参与江海传媒在海外的合作业务。”
江屿眠点头,“是,所以江平津瞒着他没有告诉他江唯生病的事情,要不然江远舟肯定会回国,在他眼里,企业利益大于个人,江唯当时在国内小提琴界已经有了一些声誉。”
“为了保住江唯的命,为了骨髓移植的排异反应,所以才找到我。”
“他找我的时候态度很奇怪,好像早就知道乔兰月找了道士算卦,但是他没有阻止,一直装聋作哑。”
“我的霉运真的那么强大吗,足以改变一个企业运转。”
江屿眠自嘲。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小福星。如果一个企业因为你而倒闭,只能说是他承受不住你的命格,是他不配你。我的乖宝。”
薄执言把他的手握在掌心,眼底是骇人的暗沉,带江屿眠离开的时候,他不应该给江家钱的,而是让他破产的。
但现在为时已晚。
“不过那一年,我过的很好,各种山珍海味补品燕窝堆在我身上,身体也在那个时候好了一些。”
江屿眠也得感谢江唯让自己逃离那个山窟。
只不过抽血的频率过高,他一度处于贫血状态,骨髓移植只是开端,他的血需要源源不断的供给给江唯直到他完全恢复。
蚊子的血包,挺贴切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薄执言捏了一把江屿眠的腰,“你的身体我就没感觉好过。这半年为了拍戏偷偷减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最新的检查报告,你一米七五才120斤,肌肉含量比半年前降低了很多。”
腰部是江屿眠最敏感的地方,薄执言一捏,他缩的厉害,“别乱动,我再和你说正经的。”
手掌从江屿眠睡衣里伸进去,“你慢慢说,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