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南风馆走进熟悉的包间,苏玉珍解下大氅,对小厮说,“陈风,去把你家公子请来。”
“苏小姐,好些日子不见,您最近忙吧?”
陈风搓手,又是高兴,又有几分为难,“您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呃,最近身子不大好……”
苏玉珍端起一盏清茗,转了转手腕,“哦,是吗?果真是身子不好,还是闹脾气不想见我啊?”
“苏小姐您说笑了,公子怎么会与您置气呢?”
陈风咬咬牙,“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公子!”
这一请,便请了小半个时辰,惹得苏玉珍耐心耗尽,刚要离开,梵雨公子终于姗姗来迟。
“哟,还舍得来啊?我当你再不想见我了呢?”
苏玉珍掀起眼眸,冷声嘲讽。
梵雨公子抿了抿唇,扭过头去,“好没道理,难道不是小姐先把在下弃如敝履,不闻不问的吗?”
“大过年的,家里还有那一位,你自己想想,我若果真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合适吗?”
直白的话语仿佛利剑,插到梵雨公子的心头,那种痛苦与羞耻大白于天下的冲击,反倒叫他清醒了不少,脸上扯出笑意,“苏小姐说的是。是梵雨逾矩了。”
说着,来到苏玉珍身边,给她倒茶,平静道,“苏小姐今日来想做些什么,要我陪您说说话,还是听首曲子?我去取琴……”
“站住。”
苏玉珍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语气十分疲惫,“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如此不省心呢?年关忙得要死,今日刚在家里被那位气完,你这儿就别再跟我使性子了,行吗?”
说着,抱住梵雨公子的腰,在他腰窝间按了按,“弹什么曲子?我心情不好,你乖乖的,陪我一会儿。”
“……”
梵雨公子犹豫片刻,终于也伸手回抱住怀中人,他揉了揉苏玉珍的头,轻声问,“这阵子,你都忙什么去了?不来没关系,好歹也叫人带个口信过来,你不知道有人会牵挂你吗?馆里人都说,你要成亲,要收心了,往后再不会同我来往……玉珍,你知道我听了这话,心里什么滋味?”
“旁人说一句你也信,怎么我说十句,你却总也不肯听呢?”
苏玉珍扳过梵雨公子的下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哄道,“听话,过来,陪我安静坐会儿……”
轻言慢语,不知不觉哄得人心意回转。
家中,许安与常管家商量婚宴的事儿,“……常叔,园子里这般布置,你看行吗?玉珍会不会喜欢?”
“好,都好,姑爷一首操办的,小姐怎么会不满意呢?”
常管家一脸慈爱地看着许安。
许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与老管家吐露心事,“今日我与玉珍说起要孩子的事,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常叔,是不是我做错了?其实我不是着急,更没有要催玉珍的意思,只是她是我心中珍惜爱重的人,如果能有个长得像她的孩子,那该多好!”
常管家皱了皱眉,劝道,“姑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对小姐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你有所不知,夫人去世得早,也与当年诞下小姐时母体损伤有关,所以这也是小姐的一个心结。我看得出来,小姐喜欢你,她是愿意生下你二人的血脉的。只是女子孕育生产,毕竟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所以,我私心里也希望,你同小姐能晚两年再要孩子,不必如此着急,多过两年新婚燕尔的甜蜜日子,不好吗?”
许安握住老管家的手:“常叔,若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还有岳母大人这一层的原因。”
他正色道,“你放心,孩子远比不上玉珍的身体重要,我不急,等她何时做好准备再生也好。”
“哎,姑爷你如此善解人意,我也就放心了。”
常管家拍拍许安的肩膀,“只是亲家公亲家母那边,还得姑爷多帮忙顶一顶……”
“放心,爹娘若问起来,就说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许安保证,“常叔,咱们继续看婚宴宾客名单吧……”
常管家点点头,心思却已经飘远了,他心想,许安是个老实本分的姑爷,但是难保他许家没有别样的心思。将来小姐生下有许家血脉的孩子,那也是许盛元与方氏的亲孙儿,难道还能不许人家亲近?这世上,入赘女婿谋夺岳家资产、三代还宗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为了小姐的身体考虑,晚两年要孩子也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墨荷又开始了日日去玉成坊点卯的工作,虽然来回奔波辛苦,但是看到自己亲手布置的工坊日渐热闹起来,也十分有成就感。
一晃几日过去,算算日期,陈雪荣定下的那身衣裳已经缝制完毕,可以上门取货了,但是一直等到日暮西垂快要关门的时候,也没见陈家姑娘过来,李墨荷想了想,把衣裳包好,问了陈家酱菜摊的位置,打算亲自送上门。
陈家酱菜摊在城东头的四元巷,刚走到巷子口,李墨荷便听到一阵沸反盈天的吵嚷声,“……谁问你借钱的,你找谁要,来我家讨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