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躬身稟道:「陛下,傳話的太監半路上遇著了正好想要面聖的御田郎慕大人。」
慕笛玉俯作揖:「臣慕笛玉,參見陛下。」
「平身。」蘭微霜看嚮慕笛玉身側被抬進來的東西,「慕卿這帶的是什麼,也是來同朕獻寶的?」
聞言,慕笛玉趁著平身站直的動作間隙,快掃了眼俞飛聲和他身邊的「寶物」,不忍直視地收回視線,然後對蘭微霜道:「臣不敢托大,但此物的確有所用處。」
說著,慕笛玉掀開了蓋在上面的布,露出帶來的東西本體來——蘭微霜雖然沒有用過,但也認得出來,應該是個農具。
主要是上面還帶著泥,像是剛從地里出來,為了面聖潦草擦去了大一些的泥塊,加上慕笛玉如今的官職,認不出這是農具都難。
慕笛玉將布整理了下,搭在農具的木架上,騰出手,又回身對蘭微霜作揖道:「陛下,臣僥倖得陛下賞識,這幾個月在御田之中絲毫不敢懈怠。」
「御田之中能人頗多,臣與幾位老農匠一起,對時下最常用的耕地農具進行了改良,經過初步試驗,以此改良農具同時行耕地播種之事,效率可比此前提高三倍有餘。」
聞言,蘭微霜正色了些。
原本在旁邊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尤其不敢看慕笛玉此刻臉色的俞飛聲也不禁側過頭,看向被慕笛玉帶來的那副農具。
慕笛玉又補充道:「這幾日剛下地試驗,其實還在不斷調試當中,有望最後改良效果更佳。」
蘭微霜瞭然:「原本沒這麼著急呈上來,但你沒想到俞飛聲這麼招搖,擔心他惹怒朕,便急忙把這改良農具初版帶過來,想讓朕高興?」
慕笛玉面露慚愧:「陛下,臣……」
「無妨,這農具你們御田繼續研究便是,朕等著看結果。若是改良成熟、推廣開來,的確是大功一件,御田上下皆有賞。」蘭微霜悠悠道,「眼下,來說說你們倆之間的事。」
慕笛玉和俞飛聲彼此對視一眼。
「俞飛聲要聖旨賜婚,朕尋思著看個熱鬧,問問你是什麼想法。」蘭微霜饒有興致地說。
慕笛玉揣度著蘭微霜此刻的語氣,慎重回道:「全憑陛下做主。」
蘭微霜點了點頭。
全憑陛下做主,意思就是他對賜婚沒意見。
蘭微霜不禁好奇:「若是你突然被賜這麼一樁婚事,你家裡人不會受驚?」
經過蘭微霜正好點了他去務農、做這御田郎,以及蘭微霜此前提醒了他和俞飛聲在翰林院的事之後,慕笛玉反正是不想嘗試在蘭微霜面前說謊這個行為的,而且這事兒也沒必要說謊。
慕笛玉又看了俞飛聲一眼,然後回道:「回陛下,吃驚當是會有的,但臣家中長輩應該不會受到驚嚇……長輩們知曉臣心慕男子,臣如今已二十有五,家中早放棄了將臣掰回正途,只擔心臣仕途有礙,若是陛下親旨,家中……興許還會為臣高興。」
蘭微霜挑了下眉,然後給了應允:「行了,都回去等聖旨吧。九思,宣召禮部尚書。」
蘭微霜心想,我可真忙。
俞飛聲帶來的自行車留下了,慕笛玉帶來的改良農具自然還得抬回御田那邊去,兩人一板一眼地退出了承恩殿,其實心裡俱是還有些懵。
就這麼順利,陛下同意了?
這兩人離開後,自行車被九思安排宮人小心抬了下去。
很快,承恩殿又迎來了的客人——禮部尚書。
蘭微霜看著對方,覺得也算是老熟人了。
「朕有個想法。」蘭微霜慢條斯理道,「需要辛苦季大人。」
禮部尚書季三顧:「……」
無端的,禮部尚書預感不太好。
但他能說什麼呢,只能揖手道:「陛下言重,為陛下分憂乃臣之幸。」
蘭微霜輕輕頷:「那就好。朕覺著當今的婚嫁禮制太死板,想改一改。」
季三顧舌頭有點發顫:「……陛下是覺得……想往哪方面改呢?」
「朕方才回想了這方面的禮制章程,」其實是直接問了系統了解的,蘭微霜道,「雙親可以強制子女的親事,太離譜了。」
季三顧心肝都開始顫了,就這?哪裡離譜了?
季三顧:「陛下,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古以來,臣子跟皇帝叫板,這叫有不臣之心,季大人怎麼總犯這毛病?」蘭微霜一派不講道理的態度。
季三顧忙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陛下……」
「季大人,這天下是朕的天下,百姓是朕的百姓,他們的婚喪嫁娶自然只能朕來強制,他們的父母也不行,明白了嗎?」蘭微霜拍板道,「婚嫁之事不都要在府衙登記在冊嗎,往後加一條,要嫁娶的本人都到場、點頭同意才行,強制他人婚嫁者、即便是至親,也要受到懲處。」
雖然這盲婚啞嫁、孝道為重的時代,這樣也斷絕不了非自願婚嫁,但「父母可全權決定子女親事」這樣的規矩,官方態度是認可還是否定,也是能影響一些的。
最重要的是,這看似只是一個小改動,卻觸動了父輩對子女的控制權。父權對上皇權,皇權碾壓式勝利,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系統因此歡快地恭喜蘭微霜,暴君行為打卡加一!
季三顧很發愁,覺得陛下這樣做不好,有礙倫理綱常,但見勸了也沒用,又不敢繼續唱反調,便寬慰自己往好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