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不一定非得到三月,二月末已是百花尽开,绿柳萌芽。
开封皇城东南角的艮岳,更是处处春光乍现,步步风景旋旎。
如果说圆明园是诸多能工巧匠集千年园林经验,建造出的一座集大成的艺术瑰宝,那么艮岳便是园林艺术中自然禅意美学一派的起源。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皆取自然。
我们不建造园林,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道法自然,道君皇帝是这么理解的。
赵福金之所以在这里召见司马朴,纯粹是想春游了。
“你这次出使金国,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力拖延他们兵的时间,必要的时候,行一些小人之事,甚至骂一骂太上皇违背盟约,也不是不可以。”
司马朴惶恐:“臣不敢,此举不忠啊。”
赵福金笑着摆摆手,边走边说:“你们这些士大夫啊,就是读书读的太死,整日里捧着那些经书,以古贤的标准要求自己,要求别人,朕觉得不妥。”
司马朴不认同赵福金的话,却也只敢搬出太祖的事迹来辩驳:“古贤著书立说,自是有用,太祖读经,参透了‘子为政,焉用杀’的道理,于是我大宋百年,政事清和……”
“少正卯怎么死的?”
司马朴一愣:“那……那人散播歪理邪说……”
“既是歪理邪说,辩就是了,辩不过,就杀掉?”
司马朴无语,孔夫子杀少正卯一事,洗不白的,虽说少正卯的书册都被孔夫子烧了,无有传世。但是后世推断,少正卯之所以让孔夫子如此不容,应是直接反对了封建皇权的正统性,甚至有可能喊出了“上帝死了”
这样的口号,并由此著书立说,全面而深刻地否定了皇权天授。
若让这样的人活着,觉醒年代会提前上千年,封建皇权岌岌可危,而依附皇权,讲究阶级的儒学,也便没了根基。
不杀?留着给自己挖坑吗?
赵福金笑道:“朕不是说孔夫子不对,朕的意思是,圣人做事,也不拘于小节,所行之事得符合当下的情况。就拿这艮岳来说,太上皇当年建艮岳时,朝中可有异议?”
司马朴摇头:“我大宋皇室子嗣不旺,当年建这艮岳,是为兴旺皇室子嗣,朝中自然无有异议。”
赵福金停下脚步,看向四周,叹声道:“若是金军攻入开封,我大宋亡了,你猜后人在归因时,会不会拿这艮岳说事,比如说道君皇帝挥霍无度,竭国财,兴园林?”
司马朴毕竟是史学世家出身,这些事后复盘是怎么复盘的,他并不陌生:“应是会的吧?”
“肯定会!”
赵福金继续说道:“所以你怎么做事没关系,事成了,你就是功盖千秋,事败了,你就是祸国殃民。这道理,卿可懂?”
“成王败寇,臣懂!不必依礼依贤,只要哄的金人高兴,给官家争取到了时间,这便是对我大宋有功!”
赵福金满意地点点头:“这道理懂了就好,朕再问你,金国现在的实权三人,你可了解?”
司马朴摇头:“请官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