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提着一壶刚烧开,热气腾腾茶水,就那么当头冲着那一群围在一起讨论的兴起的苍蝇挨个浇了过去。
整个茶会顿时乱成一团,鸡飞狗跳。
“是呀,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迎着四周的尖叫将茶壶随手扔在地上,碎片四溅,又引起更大的尖叫。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手巾擦着手,满不在乎的继续说:“比起你们这种把自己的人生意义全绑定在婚姻上,依附于男人的寄生虫来说,跟你们不是一类人可真是太好了。”
从骚动的茶会回来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见了关玉秀。
“我把婚退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在一起了。”
见他来了,关玉秀并没有把视线从自己手中的话本上挪开,只淡淡的如此说了句。就继续斜倚在榻上看她的话本了。
她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没有狼狈,消瘦,失意,只是一如既往的浮在这温水鱼缸中,做那条安静的,柔美的,濒死的鱼。
他也就上前坐在她旁边,就这么看着她。过了不知多久才像刚想起来似的问:“皇后长的模样如何?”
她翻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眼尖的看到她袖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紫红的鞭痕。紫红色痕迹错落在苍白到近透明的皮肤上,像绽开了一朵荆棘花,扎的他眼疼。
她却干脆把话本一合,微笑的看向他:“似乎不如你。”
“噢。”
他说,“那我希望还是很大的嘛。”
他也笑开了,笑得肆意嚣张。
像是被这笑容灼伤一般,少女的眉间显露出某种犹豫的神色来。
她垂下眼,把一物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来仔细的看,是张画了他侧脸的小像,当然严谨来说画的也不是他,是身为尚棠的他。
画上的女子明媚肆意,张扬又快活,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蓬勃而出。
他立刻皱紧了眉头,像用看什么异物的目光盯着这幅画。
“画的不像,丑死了。”
他面露嫌弃的说。
他哪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无所不用其极,阴险狠辣的小人。哪有这么明媚阳光,笑的像个二傻子一样的时候。
“随便画的,别介意。”
关玉秀淡淡道:“也可以扔了,倒也没事。我也觉得不太像。但到底还是不小心画成这样了。”
他默了默,还是将画卷起来收进了衣袖,嘴里嘟囔着:“罢了。全当解闷的消遣玩意,留个纪念也行。”
“对了,你那伤是怎么回事?”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
关玉秀把袖子往前抻了抻:“母亲打的。私自入宫的惩罚。不算重,也留不下什么疤,就是消肿得等几天。”
他又静了静,仰躺下枕着手说:“你可知现在京中贵女圈都在传你什么?”
“不知好歹,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关玉秀又拿起话本读起来,没什么兴趣的说:“玉麟天天跑来告诉我外面的传言,还告诉我,依这个名声来看,我应该是嫁不出去了。”
“别在意,我本来也不是很想嫁出去。”
关玉秀说到这,顿了下,向一旁的他解释道。
“不好意思,不用特地跟我说,我也没在意。”
“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突然就问出口了。没经过大脑。
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暗了几分,他看见少女向他侧过脸,错愕又不解的望着他。
他也安静的望向她,眸光幽深,面无表情,神色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看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
“当我没说。”
继而,他没等关玉秀的回答,就蓦地自行坐起身,背对着少女挥挥手:“我还忙着成亲,可能最近没时间来了,先走了。”
他走的匆忙,像是在逃避问题的答案。
但他知道这终究是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