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猛然一惊,回?过味儿来,皇族子嗣重大,郡王妃本来出身就惹人不?快,若是再无法诞下子嗣,这正妃的位置,岌岌可?危啊。
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道?:“女子生子本就艰难,郡王妃有?弱症,更是难上加难。不?过,郡王妃还?年轻,多调理几年,生产时找医术高超的稳婆,各类药材齐全?,或可?无恙。当然,这只是下官愚见,宫中有?太?医,民间有?名医,胜过下官许多,或许有?更好的法子,帮助郡王妃。”
没有?把话说死,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云意若是生子,比寻常女子多一分芳华早逝之险。
四周寒气涌动,一阵风吹来,军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澹台桢一挥手。
军医心头一松,赶忙行礼告退。
“等等。”
军医脚步急停,回?身时差点闪了老腰:“郡王还?有?何吩咐?”
“郡王妃的病情,你知我知,不?得泄露给第三人,否则——”
尾音,消失在簌簌的风声中。
军医脊背一凉,这么大的事?儿,给他三个胆子也不?敢说啊!
“郡王放心,小官跟随郡王多年,口风一向很紧,请王爷放心。”
澹台桢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军医走后,澹台桢长时间地凝望着云意帐中的灯火,久久未动。
而此时的云意,沐浴过后躺在简易的铺盖上,丛绿则坐在床边给她涂药。珍娘本想睡这里,可?是崔崐臭着脸过来两趟,还?是将人拎走了。丛绿笑?着说,明日见着珍娘,定要?好好嘲笑?她。
云意断断续续地听着,满腹心事?。遇见兰容与的那一幕,一遍一遍地在她眼前回?放。本以为此生再无法相见,如今猝然重逢,却?又无法相认。
心中一痛,云意坐起?来:“丛绿,我想喝水。”
丛绿正准备熄灯,闻言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云意。云意从荷包中摸出凝雪丸,合水服下。
丛绿秀气的眉毛聚在一处:“姑娘,今日险之又险,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是奴婢走之前姑娘并未发病,可?是后头出了什么事?儿?”
云意捧着杯盏,笋尖般的手指搭在碧绿的杯沿上,如春日抽枝的兰花,煞是好看。
“丛绿,我看见他了。”
“谁?”
丛绿一头雾水。
云意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与哥哥。”
“什么?”
丛绿被这三个字震得头皮发麻:“姑娘,你看错了罢,兰公子要?么是在度州,要?么就是在南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会错的。”
云意苦笑?:“我怎么会认错他呢?他瘦了一点,和四五个人一队,像是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儿,脸上是少见的严肃。”
描述得那么详细,看来姑娘是真的碰到兰公子了。丛绿想了想,忽地抓住云意的手:“姑娘,兰公子是不?是来找你的?”
云意张了张浅淡的唇,想说不?可?能。但心念一转,她又不?确定了。离开明州之后,她就如同一只被剪掉引线的风筝,与故国断了联系。这几个月来温国发生了什么,云府发生了什么,兰容与发生了什么,她丝毫不?知。
兰容与此行的目的,她根本无从确定。
主仆两人相对沉默,良久,云意才?问:“下一个大郡,是不?是唤做云泽郡?”
丛绿点点头:“方才?我听百星说了,下一个大郡离得远,要?走两三天才?能到。那帮埋伏的人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在此地伏击。”
云意喝下一口热茶,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伯父给她的名单上,只有?这个人在云泽郡,并且颇有?产业。找到她,就能知道?温国近三个月来的动向。
“丛绿,到了云泽郡,咱们出去走走罢。”
云意放下杯盏:“我要?去寻一个人。”
这一夜,失眠的人不?在少数。云意和丛绿熄了灯,在黑暗中默默想着心事?。珍娘和崔崐大吵一架,背过去不?理崔崐,崔崐瞪着眼睛,气得没法睡。世子爷澹台怀瑾,一闭上眼睛就是丛绿在树林中缠着自己的模样,像是只妖精。
而澹台桢一直坐在火堆旁,时不?时望向云意所在的帐篷。等到夜深,四周的人都差不?多睡了,才?慢慢走近。里头,传来两道?均匀的呼吸。
澹台桢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自去休息。
云泽暗桩
因着遭遇了伏击,因此大家都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仙来峰之旅就此搁浅,大队人马修整了一日,澹台桢吩咐黎川带人留下处理善后事宜,向下一个大郡云泽郡前进。
两日后的傍晚,他们抵达了云泽郡,云泽郡郡君聂思远亲自率大小官员前来迎接,直接拨了好几个院子供他们居住。
温国原本十二州,并下虞国三?州之后,扩充到十五州。州下设郡,郡下是?县。云泽郡地处河流入海交界处,货船如云,十分富饶,一个郡的财力比偏僻的寒州还要雄厚。
安顿好之后,澹台桢便?与聂思?远去了郡府议事,一入厅,澹台桢就看到了案几上厚厚的一摞公文?。
聂思?远躬身道:“近三?年匪徒劫掠的记录,思?茅郡郡君已快马加鞭差人送来了,加上云泽郡的,都?在案几上了,请郡王查阅。”
澹台桢点点头,玉雕一般的面容上波澜不惊:“辛苦郡君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聂思?远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呈上:“这是?长?公主五日之前寄到云泽郡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