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绿跟在云镝身后,关好门,随后站在空空的庭院之中,警惕地环顾四周。
屋内,云镝看向背身站着的姑娘:“你好大的气性,以后你生气,大哥都要退避三舍。”
姑娘缓缓转过身来,淡淡远山眉,莹莹杏花眸,浅淡的唇微微一抿:“大哥,多日不见,可好?”
云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心里惊涛骇浪:“娢儿!怎么是你!姮儿呢?”
“姮儿吃了可昏睡七天的迷药,代替我进入准备好的棺材。几日前应当醒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是我亲眼看着你吃下假死之药——”
云镝噎了一下,猛然醒悟:“是丛绿!”
丛绿通药理,懂针灸,她就是靠着一身技艺,艰难地到达南都。
云意含笑点头:“大哥,你且坐,与我说一说明日会见温国使臣的各项事宜。”
云镝僵硬地坐下,目光一直凝在云意面容上移不开,仿佛一直看下去就能把她变成云滟似的。许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你如此自作主张,实在是胆大妄为。明日我同温国使臣说明,将你送回南都。”
“大哥,我已到了明州,再回去绝无可能。温国本就是胜方,高高在上。大哥此时与温国使臣说人弄错了,温国使臣必定会认为我们虞国在戏弄他,回去一番添油加醋,重燃战火。大哥,我们虞国国库空虚,已无法再战。其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求大哥成全。难道大哥不愿姮儿跳出这纷纷扰扰,自由自在地生活?”
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云镝却心中苦涩难当:“若是你过去受苦,二叔在天上看着,不会饶了我。”
“父亲要怒,就让他入我的梦。”
云意俏皮一笑:“大哥莫忘了,我也是云氏之女。”
“明日就要见父亲了,你——”
“让我与伯父当面聊罢。还有外头那些宫女嬷嬷,我今夜也会让她们守口如瓶。大哥不要插手,免得以后落人口舌,说我们兄妹合谋。”
云意温婉的面容浮现出云镝从来未曾见过的坚毅果敢。
云镝恍然想起了逝世多年的二叔,二叔与父亲的粗矿不同,文质彬彬,像个考春闱的秀才,但是上了战场,勇猛得叫人刮目相看。只可惜,二叔在一次重伤之后没能熬过,早早抛下妻女走了。二婶本就是柔弱女子,不久也因为悲痛过度离世。他亲眼看着小小的云意,一点一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
他本以为云意会顺利嫁给兰容与,相夫教子,谁知道,云意却精心编织了一张大网,把自己套了进去。
这一套,或许就是一生一世,再也回不了头。
云意静静地看着云镝神色变换,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对宫女嬷嬷们说的话。换嫁非同小可,一但揭破,她们的脑袋全都要搬家。只要恩威并施,她有把握让她们一字不漏。
“娢儿,明日见了父亲再说罢。”
云镝缓缓站起来,恍若打了一仗般疲惫:“总归是我们对不起你。”
云意亦起身,目光盈盈:“大哥,我说过,我也是云氏之女。”
云镝打开门走出去,一声不吭地走了。丛绿走进来,问:“姑娘,怎么样?大公子如何说?”
“他让大伯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