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陌生的、羞恥的感覺讓她眼?淚流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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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女孩都只?是趴在沙發?上嗚嗚痛哭。
那?跟小貓一樣?抽泣嗚咽的聲音,又讓他心頭起了絲絲不?忍。想要去寬慰她,哄著她,復又想想,萬一她還沒?認識到錯誤呢?
他們都太衝動——是他太衝動,他應該冷靜下來,想一想。
梁津走到玄關處,將皮鞋脫掉,穿上拖鞋,走進?衛生間,手掌將水龍頭的閥門?擰至最低。
清涼的流動水從龍頭中噴涌而出。梁津掬了一捧,將流動的、清涼的水拍打在臉上,試圖藉此讓自己恢復冷靜。
洗漱台的鏡子,映出他那?張臉。
這幾天睡眠不?足,舟車勞頓,他眼?底泛起一層紅絲,眼?神冷峻鋒利,如無鞘的利劍。
若說之前他的眉眼?如北地的白水黑山,偶爾也會流露出水一樣?的柔,那?麼現在,他臉上只?有山一樣?的剛硬,冷峻。
這兩天,他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生意上的波折自不?必多說,但就在他出差加坡這幾天,梁老爺子出了大事——老爺子在清醒的狀態下,親口對梁西元宣布,放棄先進?的治療方案,就地遣散醫療團隊,採取保守治療的方式,度過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
梁津難以接受,他必須親眼?目睹梁岱山的「生老病死?」。親手將他培育長大的梁岱山,從一米八的壯年,變成一個遲鈍的、萎縮的小老頭,坐在輪椅上,嘴歪眼?斜,原本銳利的目光變得渾濁。
不?論梁岱山對他做過什麼——是曾經將硯台連同筆一起砸到他肩膀上,還是第一筆對沖基金投資失敗時的破口大罵,抑或是他從旁支手中半強迫半買賣地奪回梁氏乾股時,梁岱山的苛責和不?悅。
梁津都一一接受,全盤照收和釋然。
沒?有梁岱山,就沒?有今日的梁津。
梁津似乎聽得見,死?亡倒計時的指針轉動時發?出的聲音,死?神腳步的來臨。
周萱是個小孩子是沒?錯。她讓他操心,可是,他是不?是方才也無意中將無處發?泄的情?緒、苦悶,不?小心以打她屁股的方式,發?泄到她身?上了?
男人左手撐在洗漱台上,手掌和堅硬大理石台面接觸的部分,因為擠壓和支撐,掌緣發?白。
他將右手舉起,放在眼?前去端詳。就是這隻?手,剛才打了周萱的屁股。他還記得他手掌落下去的感覺,Q彈飽滿。
一切都是這樣?陰差陽錯。他一向是情?緒穩定的人,可就是這兩天,情?緒起伏波動。而周萱恰好又撞上了殷商嶼,被他撞見,再?被他扯回家,他們兩個在沙發?上鬧起來時,他反手扯住她,恰好她又是那?樣?一個姿。勢,就好像將屁股送到他掌前似的。
不?管怎麼樣?,打都打了。
到處去玩,不?接電話,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這些她是做得不?好。他可以慢慢管教的。但是——打人就是他不?對了。
梁津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個善於認錯的人。他脾氣冷硬,武斷,他將梁岱山的缺點完完全全地遺傳了下來。但是現在,他知道?,他得向她認錯。
她和別人不?一樣?。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他向自己女人服個軟,認個錯,沒?什麼丟人的。
心理建設只?做了五分鐘,五分鐘後,男人伸手將水龍頭開關擰上,開始出門?找女孩。
從浴室的門?出來,卻發?現,原本趴在沙發?上嗚嗚痛哭的女孩,已經不?見蹤影。一同不?見的,還有那?雙她趿拉在腳上的漆皮圓頭小皮鞋。
梁津心裡一驚。
她去了哪裡?
男人快步走出玻璃門?,先去車庫看了看,車庫裡幾百輛豪車都還在,齊齊整整地停在原地,如整裝待發?的士兵。她那?輛冰莓粉色的瑪莎拉蒂,停在一個角落,搶眼?的顏色,和他的幾百輛黑白灰豪車格格不?入。
看到她的瑪莎拉蒂,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住在半山別墅上,沒?有車,光靠腳走路下山,得走半個小時。她一定還在家裡。
他循著石子路到走到花園,目光迅地掃視過整個花園。
花園裡,漆黑鐵柱的雕花路燈,散發?出暈黃的光源,兩旁的花壇里,有他一周之前吩咐人移栽好的百合,移栽過來的,土壤還很濕潤,綠葉細長如柳葉,打出了點點純白的花苞。
男人在花園裡走了一圈,並不?見女孩。
他胸腔發?緊,心成了一面鼓,鼓面被繃得緊緊,只?要輕輕一錘敲下去,就會繃裂,繃斷,破開。
海城的早秋,白天很熱,夜晚有風,很涼。一陣秋風掠過,梧桐樹的樹葉撲簌簌地掉下來。
風聲如夜的低吟,又如蝴蝶振翅。
梁津好像想起了什麼,朝樹下走了幾步。梧桐樹底,已經積累起厚厚一層落葉,在那?些枯脆金黃的落葉之上,有一雙精緻的小皮鞋,圓頭,鞋帶的扣子是珍珠綴的,小巧可愛。
梧桐樹的防護網是前天就裝好了的——他們從夏知路回來的第二天。
梁津抬頭。
從稀疏的樹葉縫隙望出去,有一輪圓月,圓月下,少?女獨坐在枝頭,身?段纖薄而柔美,夜風吹拂她的烏髮?,一張臉,半明半暗,從額至鼻尖,光線蜿蜒勾勒,輪廓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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