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寒风呼呼,宛若鬼嚎。
“我知道恶和尚要当我是人鼎练功,所以一直修炼【如意经】,寻思等他取我元阴的时候,趁机刺杀。”
白菩萨看向跳动的油灯,轻声道:“在山上待了一年,他突然让我下山来住持白雀庵,十分突兀。”
魏长乐立刻问道:“他让你到山阴的目的是什么?”
“用医术治病救人,收买人心,然后利用五色佛招揽信徒。”
白菩萨很干脆道。
魏长乐抬手摸着下巴,盯着白菩萨眼睛,锐利异常。
白菩萨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接着道:“此外还要在不良窟为他找寻处子,教授那些姑娘部分【如意经】,只需修到一阶,便可送上山。”
魏长乐脸色一沉,冷笑道:“所以这白雀庵也确实一直在拐骗良家女子?这四年来,你害了多少姑娘?”
白菩萨却是淡然一笑,没有丝毫愧意。
“你还能笑得出来?”
魏长乐本已经对白菩萨有几分同情,见她此时反应,又生厌恶。
白菩萨反问道:“魏公子可知山阴每年有多少姑娘被山匪劫持上山?又可知道有多少姑娘被暗中贩卖出山阴?”
魏长乐一怔。
“你初来乍到,当然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姑娘冻死饿死。”
白菩萨语气平静,“你如果在不良窟转一圈,就知道一个姑娘的身子只需要一张大饼就可以换取。”
魏长乐一愣,大饼换身子,这倒不假,他是亲眼见过。
“乱世人不如狗。”
白菩萨嘴角泛起不屑笑意:“大梁真的天下太平?”
“就算大梁天下太平,大梁皇帝是否在意过山阴这样的边陲之地?”
“人命如草芥,你是将门公子,也许并不知道,大多数人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屈辱是不可以忍受的。”
魏长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音。
白菩萨心中有怨,直视魏长乐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魏公子,这是你在北风楼念出来的诗句,但你真的明白其中意思?”
魏长乐微微变色。
想不到自己在北风楼赴宴时随口念出的诗句,连足不出庵的白菩萨也已经知道。
看来这小小山阴城,还真是没有什么秘密。
“不良窟每天都有人徘徊于生死之间。”
白菩萨幽幽叹道:“一只饼也许就能让一条命勉强活下去。”
“女人乱世半斗米,那其实还说多了。这几年白雀庵确实从不良窟找了一些少女,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处在死亡边缘。”
“并非我自夸,如果没有我们将她们带进庵里,她们现在也只是城外乱坟岗的枯骨。”
不良窟的凄惨状况,魏长乐是亲眼所见,所以白菩萨之言,也并不夸张。
他神情也是愈凝重。
让百姓活得像人,不能只是一种理想,更不能只是一句空话。
白菩萨看着魏长乐凝重表情,声音变柔:“这四年来,前后有四十多人进了白雀庵,她们也无一例外被我传授了部分【如意经】。
“你说我荼毒少女也罢,说我本性淫荡也行,但这四十多人如今也都活着。”
魏长乐坐正身子,问道:“你送了多少人上山?”
“每隔四个月,确实会让接头人带一两名姑娘上山,前后也有二十来人被送过去,这是我的罪过。”
白菩萨竟是合十,轻唱了一声佛号。
“难得你知道自己错了。”
“有罪不等于有错!”
白菩萨摇摇头,凝视魏长乐:“如果不这样做,她们活不了,我师父的仇也报不了。公子,你说我是对是错?”
“又或者说,这世上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魏长乐沉吟不语。
这世间很多事情确实如此。
有些事似乎瞬间能够分出善恶,可是身处其中,却又渐渐分不出是非。
火烛跳动,白菩萨却是起身,走到屏风后的桌边,倒了一杯热水,回来之后放在了魏长乐手边,也不说话。
“你们每四个月接头一次?”
“其实就是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