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下意識摸了摸衣兜。
這也太巧了,姚當兵剛給了他六十塊。
難道——這是天命註定他要搞黃色?
結果沒等他說話溫斌舉起菸捲露出個壞笑:「有這個不用花錢。」
他解釋道:「咱縣劇院看門的老頭嗜煙如命,尤其嗜好煙,但他一個月開支不了十幾塊,抽不上好煙,所以只要能給他送上好煙,他可以偷偷把人放進去看戲。」
「而咱現在手裡有華子!這可是華子啊,幹部才能抽的煙,我看這大哥一包煙沒怎麼動,嘿嘿……」
他給王憶甩了個媚眼。
王憶嚇得哆嗦了一下子。
他這包煙確實沒怎麼動,就之前給徐經理兩人各上了一支,另外考慮到來支取柴油可能要求人辦事,他另外帶了兩盒沒拆封的。
不過這年代的華子也不至於很貴,他問道:「既然那老頭嗜煙,那他還買不起華子?這煙不貴呀。」
溫斌說道:「不貴?這還不貴?再說不管貴不貴買不著呀!對了,你從哪裡買到的?」
大膽終於找到了一個炫耀的機會:「這是我們隊上小學的校長王老師,他是都來的,在都念的大學,正兒八經大學生,不像你考了兩年都落榜的後進生!」
溫斌對著王憶頓時肅然起敬。
王憶低調的擺擺手說道:「現在先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咱們怎麼去賄賂老頭?一包煙夠嗎?」
「別的不夠,華子絕對夠了!」溫斌伸手從大膽耳朵上搶下菸捲,連同自己的一起塞進了盒子裡。
王憶說道:「不用塞回來了,你們抽吧,我這裡還有一包呢,不過煙盒不能給你,我答應給一個朋友了,因為他收集煙盒!」
這年代確實有喜歡收集火柴盒、煙盒的人。
溫斌沒多想,說道:「不要緊,老頭我認識,他就收集煙盒,他那裡有華子的煙盒,還是鐵盒呢,他缺的就是華子這香菸。」
「走,咱開路一馬斯!」
溫斌帶路,他們正式進入海福縣城。
這是王憶第一次進縣城。
供銷公司為了便於裝卸貨設置在了碼頭附近,溫斌家裡也在縣城外面,屬於縣城郊區。
進入縣城城區後開始繁華起來,街道上有方方正正的公交車行駛,偶爾也有自行車穿梭。
但沒有小轎車,起碼王憶一路走來沒看到小轎車。
相比翁洲市,海福縣因為在外海的緣故,它發展比較慢,還保留著一些上個年代的特色,街頭牆壁上還有鮮紅的老標語: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戰天鬥地、其樂無窮;身在外島、胸懷祖國、放眼世界……
另外還有時刻傳出香味的副食店、貼著手繪海報的老電影院、衛生所,窗戶上貼著『為民服務、憑票供應』的農產品供銷分站……
到了供銷分站,溫斌跑了進去。
店鋪裡面有櫃檯,櫃檯上橫著一根木頭,上面掛著一片豬肉。
再旁邊是一個水泥櫃檯,後面站著個穿著藍色中山裝、帶藍帽子的乾瘦中年人,在他身後是一排手工木架子,上面擺放著老水壺、搪瓷杯、印大花的臉盆還有紅紅綠綠的花布之類的東西。
溫斌進來是要買干蝦片,他對兩人得意的說道:「現在都流行看戲看電影吃蝦片……呃,是吧,王老師?」
炫耀了一下子他又想起人家王憶是在都念過書的大學生,頓時尷尬了。
王憶隨口說:「差不多,都流行的是吃爆米花。」
縣劇院是一座歐式建築,Fh縣很早開埠引來過歐洲人,這建築是他們的商會,後來解放了便被人民政府接收為戲劇院。
他們去了劇院後門,溫斌敲敲門出來個乾瘦的老漢。
雙方顯然認識,溫斌見了他不客氣,直接掏出煙說道:「老頭,二十根整的華子,趕緊開門讓我們仨進去!」
老頭正要呵斥他,一聽這話愣住了,他上手一看倒吸一口涼氣:「你娘!從哪裡搞來的?別是偷的!」
溫斌把王憶拉過來:「這是咱都來的大學生同志,同志聽說咱這裡跳小天鵝,想來看個鮮景,煙就是他捎來的,是五十根一包的大盒煙,我們從中拿了二十。」
老頭沒看王憶,他將菸捲放鼻子上使勁吸,讚嘆道:「真香、真香!」
他又從兜里掏出老花鏡戴上仔細看菸捲上的過濾嘴和標誌,繼續讚嘆:「這做工,厲害了啊!確實是華子,我還沒見過這麼仔細的做工。」
「嚯,你們看這個菸絲,真勻稱、真好!」
他回去帶出來個鐵質的紅煙盒,也是華子的煙盒,然後一支支煙聞了後放進去。
溫斌不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還能往裡摻假貨?」
「急什麼急?跳天鵝湖的姑娘剛來,」老頭呵斥他一句,「再說你們不能摻假?上次你們那班長給我送來的鮮族紅曬人參煙里就摻假了,一共兩盒煙,其中一盒裡的菸捲換掉了!」
這次的香菸自然全是真的,老頭裝入盒子裡後蓋上蓋,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這下好了,咱有華子,嘿嘿,老宋上次在縣委會議室撿了一根就來跟我現眼,這下我有一盒!」
他推開門,溫斌領著兩人進去。
三人正要走,老頭拉住他們一人遞給一個牌子:「掛胸口,有人碰見查你們票,你們就說來抽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