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氏匆匆洗漱完毕,连福寿堂的请安也没去,就带着秋雨等一大帮人捧了那匣子来到了菊香园。
何氏昨夜里送走何妈妈后,觉得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好多天的担惊受怕终于可以放下一些了,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此时秀兰正服侍她梳妆,主仆俩心情都很不错。忽闻小丫鬟在外面报:“大太太来了!”
两人一愣,不明白这一大早的当家太太怎么会出现在菊香园?何氏连忙站起来,还没有挪开步子,脸色刷的一白,她一把抓住秀兰的手道:“不会是何妈妈。。。。。。”
秀兰的脸一下子也变了,她颤抖着道:“不会的,何妈妈一向是个仔细的人!”
何氏死死的捏了捏秀兰的手,仿佛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深吸一口气,这才换了笑脸走出内室。
何氏快步走到李氏面前行了礼道:“大嫂一早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情,您只管让人叫我过去就是,怎敢劳动大嫂亲自过来!”
李氏笑笑的拉了她的手坐下,叹了口气道:“不满二弟妹,嫂子今日来确实是有事情来和你商量。”
何氏顿时又警惕了几分,笑道:“嫂子只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无不尽力而为。”
李氏看了看她收了笑容道:“二弟妹你也知道,家里上上下下如今都在为二叔的事情奔波,可是办这样大的事情没有银子开道谁会理你。不瞒你说,你大哥和你大侄子如今是逢人就作揖磕头,奈何那起子黑心的人个个都是趁机敲诈勒索,可是咱还没有办法,毕竟二叔还在大牢里呆着不是。”
说到这里李氏拿起帕子擦了擦干干的眼角,哽咽着说:“为了把二叔救出来,家里就是花再多的银子咱们也没有怨言。二弟妹你也知道,府里的铺子都兑了出去,就这样离那办事的人开的价还差着一大截。”
李氏故意停顿了一下,满脸委屈的看着何氏。
何氏满眼含泪的配合道:“我知道大哥大嫂为了我们老爷受累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记着呢。可怜我一介妇孺也没什么本事,少不得还要多多拜托哥嫂多费点心。我那不成器的两个儿子您和大哥只管使唤,就怕别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跑个腿什么的还成!”
李氏心里恨恨的啐了一口,脸上依然保持着刚刚的表情道:“二弟妹,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今日我来找你,主要是你大哥怎么也没有办法凑够那救人的银两。我把自己的陪嫁和饰都给了你大哥,就这也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给人塞牙缝。我想救二弟毕竟不只是我们的事情,二弟放外任多年,好歹你们也有些积蓄吧。”
何氏流着泪道:“大嫂您说的极是。只是我们老爷一向清正廉明,我们二房从来就没有什么积蓄,但是为了救老爷,就是砸锅卖铁我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说完就叫秀兰拿出一个匣子,何氏一边打开匣子一边说:“大嫂,不怕您笑话。当年我的陪嫁也是不少的,可是我们老爷俸禄有限,他又是个不会钻营的人,这些年为了维持老爷的体面少不得我要拿出嫁妆来贴补,再加上娶媳妇,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些了。大嫂您千万不要嫌弃少,我也是尽力了。”
何氏说完狠狠地抽噎了几声,见大太太不说话,这才拿帕子擦擦眼睛,端起茶喝了一口。心里暗暗庆幸昨夜送走了何妈妈。
李氏看了看那匣子里老旧的各种饰物和几张小额的银票,心里冷笑连连。她也不急着说话,同样端起茶喝了一会儿。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压抑,妯娌俩各怀心思一起沉默了片刻。李氏放下茶碗,笑笑的看着何氏道:“真是难为二弟妹了,二房这些年全亏了有你撑着。算了,你也就只剩下这点子嫁妆了,我和你大哥怎么能让你倾家荡产呢?”
何氏闻言松了一口气,假意又劝说李氏无论如何要收下这些东西,李氏坚辞不受。
少顷,李氏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阴笑着说:“你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昨儿夜里姚妈妈查夜的时候逮到了偷东西出去的何妈妈,我想着她是你二房的人便给你带了过来。”
何氏一听此话脸立刻黑了下来,心脏如同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一样,疼的喘不过来气。
李氏假装没有看见何氏变脸,冲秋雨吩咐了一声,两个婆子拖着面色如纸的何妈妈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小丫鬟捧着那匣子。李氏微笑着问何氏道:“二弟妹,你看看这个匣子可是你屋子里的。”
何氏心如刀绞,恨不得撕碎了李氏,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做不了,便一句话也不说,假装气急晕了过去。
李氏心里得意极了,假如何氏承认匣子是自己屋里的,那她就有陷自己的丈夫于不顾偷藏钱财的罪名,若是她不承认匣子是自己的,李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为自己所用。不论怎样何氏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幸亏她还不太笨知道装晕。但是李氏如何会让她得逞,忙起身连声唤道:“快去请三姑娘过来给二太太看看,记得带上银针!”
何氏一听便知道装不下去了,也不待别人再说什么便大声的哼了一声。
李氏嘴角一挑无声的冷笑了一下道:“先等等,二太太好像醒过来了。”
何氏缓缓的睁开双眼,她知道自己如今怎样都是错,不由得狠狠的看着李氏道:“大嫂,您想怎样?”
李氏冷冷地道:“我只想问问你想怎样!”
何氏摒退了下人道:“大嫂你只管直说,你想如何处置我都听你的。”
李氏稍稍停顿了片刻,将昨夜里和白立诚商量好的方法说了出来。何氏闻言心里顿时一松,她原以为这下会一无所有了,不想还能留住田庄,心里长叹一声想罢了罢了,就这样吧!遂干干脆脆的道:“就按照大嫂您说的这么办吧!”
于是妯娌两人便打开匣子,将东西分开安置了。李氏此战大获全胜,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遂起身大度地说:“二弟妹,你大哥还急等着这钱去救二弟,那我就先告辞了!”
何氏苦笑连连,却还不得不将人恭恭敬敬的送出去。待李氏一行前脚刚走,何氏便冷声吩咐秀兰道:“何妈妈年岁大了,派个人将她送去庄子上养老!”
秀兰心里一个激灵,暗自寻思:这何妈妈看来是完蛋了,自己以后办事千万要小心了再小心!于是,多的话也不说连忙吩咐了下去。
白雪茹给父亲做了每日的例行检查,看着父亲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点,心里稍微好过了些。王氏亲手喂了丈夫吃药,母女两便陪在他身边说笑给他解闷,一时间暖阁里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白雪茹乘着父亲睡着了,又拿了各种古籍药典研究起来,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父亲病情的药。她疲惫的合上书,心里觉得无比的无助。她不止一次的想这要是在现代就好了,那就可以借助各种药物先将血压降下来,不行还可以开颅疏通血栓。在她看过的所有古籍记载中,倒是有华佗开颅的记载,可是她自己没有一点把握去尝试,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开颅,就是做普通的外科开刀手术也会被别人看做异类的。白雪茹万分苦恼,如果一直没有恰当的方法和药物治疗父亲的话,父亲的时日就所剩不多了。
白雪茹虽然不喜欢争斗,但是却并不傻。这些天家里的气氛紧张,大房、二房、三房各自在做着各自的打算,眼看着白府就要败了,她却无能为力。白雪茹想着这些就头疼,她甩甩头站起身,吩咐芍药多注意点抬脚出了屋子。
花园里草木旺盛,花儿也开得姹紫嫣红甚是热闹,可是白雪茹没有任何心情来欣赏。她心不在焉的沿着青石甬道一直走到水边的亭子里,紧跟其后的白芷、黄芩和甘蕉立刻上前拂拭了石凳石桌,安放了锦垫和茶水。白雪茹坐在水边看着湖水着呆,白芷三人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敢说话打扰。不一会儿,藿香急匆匆的寻了来,白雪茹抬眼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藿香看了看白芷,白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
藿香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道:“姑娘,二太太把何妈妈送到庄子上去了!”
白雪茹一愣,回头道:“怎么回事?”
藿香连忙回道:“何妈妈昨夜拿了一个大匣子要出府,被查夜的姚妈妈给截了下来。大太太一查问,方知道何妈妈是替二太太送东西出去的。今儿一大早,大太太就带了人去问二太太,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二太太就把何妈妈送走了。”
白雪茹心里清楚,这一出都因为二嫂将钱看的太重惹出来的。原本大嫂一直对变卖药铺救二哥愤恨不已,现在拿到了二嫂的把柄怎会善罢甘休?最后必是二嫂和大嫂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事才算完。果然,她随口问道:“大太太那里怎么说?”
藿香接着说道:“大太太从菊香园出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秋雨手里还拿着好些东西。不过大太太很奇怪,回头就叫白总管把外院的小厮虎子打到最远的那个庄子里去了!”
白雪茹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必是虎子和二房的事情有关联这才撵了出去!”
藿香恍然大悟道:“姑娘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虎子和秀兰两人一直很要好,还有婆子们问秀兰什么时候办酒席呢!”
白雪茹听罢心里冷笑连连,老爷子还在呢各房就想方设法急着往自己怀里搂东西,要是老爷子不在了还不定怎么样呢!可怜自己母女没有任何的言权,就是明知道这些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想到此处她不由心头火气,连喝了两杯茶,才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主仆几人正准备起身回屋,后面传来了耿子宏愉悦的声音:“表姐,可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