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甚是显眼,祝卿好收回神,转身欲走。
可这立秋后的天,总是阴晴不定,云层隐隐垂下的光亮,怎么也没能制止突如其来的大雨。
雨水淅淅沥沥地朝着地上的人们投射,它们像千军万马,井然有序地以最快的度冲击下去,不畏生死。直至四处逃窜的人群都被阴影笼罩,面色惊慌中带着一抹恼怒,这雨势来的汹涌,转瞬间地面已然湿漉漉的开始积水。
不等祝卿好躲起来,周围屋檐下站满的人群让她怦然一震,周围包裹着的寒气似乎让她觉得阴冷,她抖动的身体诚实地回答了这一问题。她下意识查看自己右手的情况,微微颤动,却总是抓不住那雨,就像彼时,她始终无法彻底逃脱的噩梦。
呼吸渐渐沉重,胸腔那股难以平复的气也在忽上忽下。
猛然,这场雨似乎停了,唯留下四聚的乌云落下沉沉的雾罩。
祝卿好抬眼——油纸伞隔绝了那大雨,她回头才现,崔妙宜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那小厮将伞柄递给她,不等她回绝,又捂着头快跑了回去。
她一时间听不清,雨水哗啦啦的隔绝了两人的交涉,祝卿好慢慢起身,她看着崔妙宜一张一合的唇瓣,又陷入了过往。
她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撑伞离开。
所过之处,雨水侵蚀的彷佛不是衣摆,而是她那颗尘封许久的心。
任何人都在某一刻埋下命定的方向,以后,永远,每当从这世上独自返程,都难免朝着那个方向。
走了不知多久,那场急匆匆而来的大雨收了尾声,刺眼的光芒再次灼烧起来,似乎想给庆幸秋季到来的人们一个回马枪。
祝卿好怔怔地站在祝家门前,她晃了神。
这座偌大的府邸在被雨水清洗过后,除了空气弥漫着潮湿,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那扇锈迹斑驳的朱红色大门,屋檐一串接一串滑落的水珠,风声悬在其中,出了悲鸣。就这样,被无尽地封锁在这座空荡荡的府邸。
刚刚周围四聚的人们,让她陷入了当年所有猢狲围着祝家冷言冷语的景象,又让她置身于战场,每每从四面八方窜出的冷兵,都让她不得不心悸一震。
她闭上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反复,重复,一遍又一遍回荡。等她再次睁开眼,归于晴朗的天际似乎也在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她背过身去,那一条熟悉的道路,此刻与过往重合,青砖瓦巷,多年后,她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却在这一条更迭了几新几异的店铺里,后知后觉自己已然抽离出这。
巷口停留的乌鸦正歪头歪脑地看向她,她没有过多的惊讶。收起人皮面具后,小心翼翼的走向它,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指示,乌鸦抬头望向她的同时,单脚立起,勾起另一只腿——绑着一个纸条。
祝卿好半信半疑地抽出纸条,打开看清内容后,再次看向附以人性的乌鸦。
确信是【子】无疑,只不过这条消息来的可“真是时候”
。
四下她也没有可以回信给他的纸笔。没等她反应过来,乌鸦连叫了几声,又看了看她,随后飞走了。
但莫名的让祝卿好觉得它跟它主人一样,对自己颇有成见。
她打算回相府,低头整理的时候,现自己衣衫有失,恰巧不远处有家成衣店。于是她继续顶着这张俊秀的脸进了店,在店家诧异的神情选了一身女式衣裙,换好之后又不得不感慨这张雌雄莫辨的脸。
付完钱也不在乎他们如何作评,此刻的她有些乏了,或许是这场秋雨,让硕果的成长加快了脚步,从而忘却了滋补他们的精气。
等她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缓缓揭下那张人皮,原先那张脸复而重见天日。
她返回相府的时候,现了门外等待的两辆马车——正是刚刚遇到的崔妙宜。
祝卿好本不想多口舌,但她抬脚的动作略作迟缓,足以让丫鬟有充足的时间通秉。崔妙宜也是迅捷,纤纤素手微微勾起车帘,其声先行叫住了,“神医。”
“崔小姐。”
祝卿好微微点头,算是随了礼节。
“神医,今日问诊名额,可还有?”
小心翼翼的试探,看向祝卿好的神情都带着一抹焦虑,生怕又错失了良机。
祝卿好不懂她执意求医的目的是什么,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位小公子,似乎猜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但她没有问,淡淡地说了一句,“有。”
欣喜从眉眼展露,激动之余,又恢复了原先的端庄,“神医,不知可否移驾崔府,舍弟身子孱弱,恐不能久居室外。”
这下可以确信的是,舍弟恐怕就是刚刚的小公子,她沉思片刻,想起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似乎是先天性体弱。
或许是出于刚刚的借伞之情,她不喜欢欠着,说了一句“稍后”
,转身进了相府。然是不经意间,那把油纸伞落在了崔妙宜的视线里。
崔妙宜望着远去的背影,却依旧满揣疑惑地别过脸,问道:“刚刚送给那位公子的伞是何样式?”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