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拿着阿爷给我的信,顾不上身体的不适,让廖叔日夜兼程带我去中东。
可惜违心所愿,来了中东,琅琊氏对我的到来并没有显得欢迎,族中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他们本就避世,现如今我一个氏族遗孤想要借力推翻大周王朝,简直是异想天开。
我将阿爷的那封信交予琅琊主公——云嘉之,他没有多说什么,制止其他族长的恶语只是对我简单的虚寒,让我先行歇息,宽慰我说:此事还需再议。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对我来说就是拒绝。
云公自我幼时,有过几面之缘,对我还算亲切,比起氏族其他族长,也算是好很多了。
我没有多说,即便云公念着旧日情分,口口声声对我保证着,但行动胜于雄辩。云公借故先行离开,我也自知不便多留。
叨扰笔墨,留了一封自休书便离开了。
我与其子时隔也有十一年未见,幼年时期的事情记得也不是很清晰,对他我知之甚少,这些年除了开始母亲们会有书信往来,如今也只是父亲间相互浅谈,我与他便如同陌路人。我依稀记得,年少时,他最是讨厌我。
后来我记事开始,哥哥也时常拿这个打趣我,说我是个丑丫头。
所以,对于这个云永之,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如今,他不再困扰有我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未婚妻,该是高兴的了吧。
信中除了对于两家婚约的解除,再无其他。
与其说,对于这段婚姻有多么重视,都只是为了祝家。现在只是需要依靠我自己的能力,毕竟要是有部分琅琊氏的支持也好过自己单枪匹马的送死强。只是,现在恐怕要过一段艰难的日子了。
我知道阿爷和阿父的担忧,但我不可能让帝戊就这样轻松地一笔带过我们祝家,哥哥的死与他肯定脱不了关系,中都城的人,每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我只是现在还没有能力。
那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后来也确实这样去做了。只是这五年,幸好有廖叔多帮衬,否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在半月前,我终于觅得良机。
前三年的苦心安排都没有白费,也得谢谢那位名震四海的新晋神兵——裴兆勋,如果不是他的捷报,恐怕这个机会还要多蛰伏几年。
西郡三城居然还真让他拿下了。
帝戊自然要对其嘉奖,而这次的庆功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晚,我身着南疆民饰,摆动着银铃脆响的银饰,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南疆多蛊术,数人对之趋之若鹜,却皆陷其中,不可得之物,越是能勾人心魄。这也是能够入宫献舞的原因之一。
帝戊与我自幼相识相知,时隔五年,我自然是不能轻易暴露。而我选的皮囊自然也是千好万好,就只是双目相对,我就知道帝戊对此深陷不已。
我记得那晚的月色堪比当年的正午阳光,映衬着银饰闪闪跳动,绚丽而夺目,引得在座目不斜视。
就在那千钧一之际,我以赤足踏前入殿,帝戊垂涎地盯着我的赤足,丝毫没有在意接下来的动作——我迅将银簪刺入其腰部,霎那间,全场哗然,我又将藏于舌腹之下的药抹在他的天灵之处,随后隐身遁去。
尽管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也逃不过裴兆勋的追捕,他孤身前来,是以为我没有威胁,他现在愈自信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他的武力确在我之上。
眼见不敌,他一把扯下我的面纱,月光下的面容许是荡漾了他的眸子,他那一刻的愣神,让我有机可乘,但他也毫不逊色,匕只能顺势划破其右臂。
裴兆勋手臂的血还在流,他也不管,拉着我就往外走,无论我怎么抵抗,他也只是默默受着,直到我站在原先定好的逃生出口,我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我以为他认出了我,可他喊出的名字,让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
他认识阿银,可阿银从未与我提及过他,我只记得裴兆勋是哥哥从蛮族人手中救下的,他也只是裴家一个不起眼的分支里不堪入族谱的私生子,而阿银是组织里与我交好,最善易容的苗疆人。
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消弭,我渐渐冷静了下来。
“裴兆勋,你错了。”
认错了人,跟错了主,错杀了无辜之人……
他抓住我的肩膀,试图从我眼中挖出什么。
我拿着阿父给我的匕,滑向他的眼睛,他及时闪开,刀尖只是在眼睑下方留了印子。就这样给他一个警告,眼见他的部下赶来,我借机给了他一掌,转身从出口离去。
这一夜,凉风飒飒,大雨悄然降至,不断洗刷着这中都城,我站在窗前,看着原本该人声鼎沸的街道,此刻出奇的安静,雨滴相互垂落的竞争让我心情愉悦。
“小姐,都安排好了。”
“廖叔,你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