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哥明兒晚上可得帶上嫂子跟孩子過來吃飯!」大頭處理完了,張升先回家吃飯,宋清送人到院門口,囑咐道。
這個點家裡做飯來不及,不好留人吃飯,只能另外約了時間。
張升朗聲笑:「你就是不請我也要來的,放心吧啊!這幾步路還出來做什麼?快回去,有你忙的!」
這年輕人看著斯斯文文的,那說話做事麻溜得很,既不迂酸又不小氣的,見識還廣,合他胃口!
說罷擺擺手,哼著小調回家了。
「表哥快別忙活了,剩下的我一會兒就能弄好。」宋清從灶房裡提著一掛豬肉出來,「替我們提掛肉回去孝敬二老,今兒太晚了我跟阿洲就不送過去了。」
見狀王興義放下手裡的木桶就往外走,邊走邊推辭道:「都是一家人這是做什麼?快拿回去!」
豬肉貴价,就是瘦肉便宜些也賣二十文一斤,宋清提的那掛肉有十來斤重,雖是肥瘦相間,肥肉可占了一大半。剛剛三人剖豬的時候還說這可得更貴些。
再說了這可是野豬肉,明兒夫夫兩個去城裡賣也得三十幾文一斤,這怎麼好意思白得一掛?
宋清大步跟上,硬往人手裡塞:「家裡多著呢!這是我跟阿洲給二老嘗鮮的,表哥可不敢不收啊。不然一會兒我倆還得黑燈瞎火地送過去!」
沈之洲能長這麼大,全靠大舅一家幫襯,這得了一頭野豬,送十來斤肉給二老嘗個味兒是應該的。
兩人好一番推搡,表哥見推辭不過才接了帶回去。
忙活了一天,總算是得空做飯吃了。
「水是不是放少了?」沈之洲坐在灶邊剝筍,見宋清往鍋里摻的水只有往日的一半,不由出聲提醒。
「饞了,悶一頓米飯。」宋清擦乾手,給沈之洲一個腦崩兒,「你只管吃就是了,管家公!」
說罷拿了蔥姜蒜放沈之洲面前,「筍放著我一會兒剝,別給你把手割破了。」
「我這是手又不是豆腐!」沈之洲小聲嘟囔著,轉而剝起了蔥姜蒜。
宋清正在割肉呢,倏地回頭:「嘀嘀咕咕說我壞話?」
「才沒有!」
這十來天的相處,宋清已經看清沈之洲的本質。乖的時候乖得不像話,使壞的時候蔫壞蔫壞的,而且還是一隻小饞貓。
笑罵一聲,提著手中三分肥七分瘦的二刀肉蹲在灶前,燒去豬皮上的毛樁子。
燒好了放木盆里,叮囑沈之洲注意看著火,便抬去井邊用稻草洗刷了。如今的沈之洲燒火比宋清還要熟練,畢竟燒火洗碗都是他的事,宋清負責做飯。
等米飯燜好了,宋清把豬肉冷水下鍋,生薑拍碎與蔥段乾花椒葉一道放入鍋中,蓋上蓋子煮。
花椒葉是前幾日在荒山上找到的。城裡倒是有個別人家用花椒做調料,村里人做飯卻沒那麼多講究——花椒樹上都是尖刺,又難摘又賣不上好價錢,自然沒什麼人采。
「誒那兩隻豬仔呢?」正剝著筍呢,宋清突然想起被他遺忘的豬仔。
「在這兒呢!」沈之洲把裝豬仔的竹筐直接提溜到宋清腳邊,獻寶兒似的說道:「剛剛你和表哥收拾院子的時候我餵過了。」
「真勤快。」
兩隻豬仔本來安安靜靜地睡覺,被沈之洲這神來之手給弄醒了,驚恐地尖叫起來,試圖爬出竹筐,奈何還是太小了些,沒爬幾步又掉了下去。
「瞧著比中午更有勁兒了,快放回去吧,擾豬清夢。」
「哼哼!」沈之洲得意地哼笑一聲,仿佛他已經把兩隻小豬仔救活,立了大功似的。手下動作倒是比剛才輕,將竹筐放回牆角。
沒一會兒,豬仔又恢復原樣,悄然睡著了。
宋清剝筍很快,在鍋里的二刀肉煮好之前把兩筐都剝完了。筍子都洗乾淨,挑出幾根切一盤備著一會兒炒著吃。
豬肉撈出來晾著,把鍋涮乾淨,摻水燒開後把切好的筍片焯過水,撈出來放好備用。
煮過竹筍的開水倒入洗乾淨的罐子裡。起鍋燒油,把蒜片薑片與蔥段一起爆香,倒入筍片爆炒。
隨後把晾涼的二刀肉片成薄片,澆上調好的料汁,一道缺少辣椒油的蒜泥白肉就做好了。
「嘗嘗。」宋清用筷子夾了一片蘸滿料汁的肉片,遞到沈之洲嘴邊。他片肉的功夫,小孩眼睛都看直了。
沈之洲舉著剛洗好尚且濕漉漉的手,就著宋清的筷子一口撈進嘴裡,大眼睛亮晶晶的,來不及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說:「好香~」
「坐著,我給你盛飯。」
每日吃飯的時候總是沈之洲最乖的時候,讓幹嘛幹嘛,像是眼巴巴等著投餵的幼鳥一樣。
看得出來沈之洲很中意今晚的飯,平日喝粥只喝得下一碗的人,卻吃了一碗半米飯——剩下半碗吃不了了也捨不得放下,最後還是宋清接過來吃了。
往灶里扔了幾根柴禾燒洗澡水,沈之洲又坐回宋清對面,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捧著臉蛋,笑得傻兮兮地看著宋清吃飯。
「怎的了?」宋清摸不著頭腦,怎的笑得這麼傻又這麼殷切?
「嘿嘿,」看來是真的傻,「你對大舅和大舅娘真好!」
「我對你不好啊?放下碗就翻臉不認人了啊?」宋清佯怒。
「好!」沈之洲揚起更燦爛的笑容,「但是你對大舅他們也好,我就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