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
回家"
两个字,老太太嘴巴不停抖动,哭的更厉害,嘴里不停对景玉鸣说着要回去,这些天的昼夜疼痛和瘫痪,已经让她神志有些不太清楚。
景玉鸣很无力很无奈的点头,他现在能做什么,要么辍学在家照顾奶奶,要么就接受现实的安排,跟着一起被嫌弃,就这样他还没得选择,只能听从安排。
生活从来不会怜悯苦难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最无能为力,最卑微的年龄逆来顺受和忍气吞声,接受一切来自生活的鞭打,苦练铁皮内功,磨练自己的心性和耐力。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厚积薄,真的到自己能够不再依附别人的时候,方能破茧成蝶,逆天改命。
终于,在夜晚寒气来临前,房间终于没了异味,也清爽明亮了很多。景玉鸣又在房间架起火炉,把房间弄热乎,还弄了一个暖手袋放进被子里。
老人年龄大,身体产热就跟不上,盖再厚的被子都无济于事,何况还是骨折后的手脚更冰凉,所以一切就绪,被子捂暖和后,看着熟睡的老太太,景玉鸣关上门离开了房间,这也或许其她最近睡的最安稳踏实的时候。
姑妈还在外面收拾摊铺,景玉鸣默默的过去帮忙收拾摊铺和家里卫生。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结果。
这些天姑妈也承受着来自姑父的打骂,以前景奶奶能干点活,帮家里做事,所以也就乐见其成,吃点喝点也就算了。
现在直接瘫倒在床,不能干活,还要承受医药费之类的费用,打牌都打小了,所以最近天天在家摔东西,骂人。
晚上景玉鸣还是在厅里小床上睡觉,半夜的时候姑父打牌回来了。不停的在走道走来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然后弄出很大的声响。
老太太不合时宜疼的呻吟起来,引起走廊更大的踢东西声音,甚至还踢到她房屋门的声音。
景玉鸣现在的感受就是,气氛很压抑,不能干活的人,在哪里都被嫌弃,就差扫地出门。
第二天一大早,景玉鸣就在店铺开始忙碌,拼命的干活,打扫卫生,喂猪,收拾菜园子,只想着能给老太太在这里换取一点安稳。
中午时分,姑父才起床,看到景玉鸣在这里,那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又开始踢东西。
景玉鸣陪着笑脸,帮他弄好水洗脸和早饭,但是姑父嘴里还是骂骂咧咧,说着一些特别难听而刺耳的话。
以景玉鸣的性格,如果对方是陌生人,他肯定会怼回去或者打上去。
但,现在他还是笑着假装没听到,没看到,依然等姑父吃好了帮忙收拾碗筷,并给茶杯倒好一杯水。
可有些事,你做的越到位越是胆战心惊,对方却越会盛气凌人越是得寸进尺。
因为他觉得你的奉承行为再次证明他的看法是对的,更越是从心底瞧不起你,欺软怕硬总结的一点没有过分,恰如其分。
生活就像一个橡皮筋,你给它拉的越长,松手那一刻就回弹的越疼,但它还是原来的模样,你却已经倍受伤害,无法复原。
"
景三毛呀,你说你们奶孙两个天天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呀,我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个风水,家里一直有闲人和病人,会破坏这个生意运势。你看看,这个时间点都还没什么生意,以前哪是这样的境况,我打牌都不敢出去。"
姑父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用尖酸刻薄的话语刺激着景玉鸣。
"
是是是,姑父说的对,我会尽快给我爸说这个事。"
景玉鸣抓紧笑着对姑父说着。内心却是特别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爸在曾市哪里都搞不清楚。
就说给他们说了,然后又能怎么样?让哥姐直接回家不高考?欠的钱回老家用每年种地的钱来还?哪一样都不现实,只有装傻。
"
哼,最好快点拉走,留在这里晦气,我们是做生意的家庭,她自己有儿子孙子,就要承担养老的责任,扔在别人家是怎么回事,对吧。"
姑父当着景玉鸣的面骂着,然后很嫌弃的样子,夹着水杯走出去打牌去了。
他说错了吗?没有错,的确轮不到他们来养老,但景玉鸣能决定这个事吗?不能。
景玉鸣就呆呆的看着这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背影,心中的憎恨也随之而来。
如果能让他回到过去,肯定宁愿待在魔窟当个打手,在那里只有别人看他的脸色吃饭,哪里会受到如今这种屈辱。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个时候的景玉鸣真的有点恍惚了。
姑妈出来安慰了一下景玉鸣,其实她都听到了,但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安顿好他们奶孙两人的吃喝,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
景玉鸣也没说什么,还是笑着对姑妈说没事,因为他能做的只有陪笑,能苟活着已经是他最大的愿望。
晚上,景玉鸣忙到很晚才结束,身上两处还没完全好的刀伤因为白天干活又有点血渗出来。景玉鸣没告知姑妈,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偷偷用白酒擦着消毒几次,疼的他那是龇牙咧嘴。
看着满身的刀伤和印记,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有爸妈在身边的孩子有没有和他一样体无完肤。这些年的经历,如果死能解脱他已经死好多回了。
他体谅了全家人,可有谁关心和在乎过他,他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在本该童年欢快被爱的日子里却过的如此残忍不堪。
如果不是因为有爷爷奶奶的存在,他是真的可能毫无牵挂的离开这个家在外面闯荡。
在这场生活淘汰赛里,他没有任何选择权,都是被动的被各种亲戚嫌弃和辱骂,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或者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他唯一能确认的是,如果今天景奶奶过世了,他肯定会在守孝结束后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些亲戚,离开这个市,永远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