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夜幕的寂静完全被打破,黑暗也被聚集起来的火光撕裂。
一群人身穿甲衣骑着马渐渐逼近。
为之人在看到老者后,挥手让整个队伍停下,然后翻身下马,单膝跪下。
他的动作还算利索,但语气里多少带着些惶恐,“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这一行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大衍王朝初立,但无人不知这位天下新主的声名,以及他一波三折的事迹。前朝尚在时,淮南王蔚翰不过是个顶着藩王名号的绣花枕头。淮南封地的物资丰饶,好山好水好风光,无论迁客骚人还是往来商户皆不免耽于此处。
本地豪强也因此迅崛起,依靠着大量钱财笼络朝臣,疏通关系。平日里也常常接济贫民百姓,声望不弱,竟衬得淮南王府暗淡无光,只余下草包名声。
三王叛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旧王朝覆灭,而最终御驭宇内的却是着为传闻中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新朝建立之后,唱衰之人不知几何,但随着朝中政策律令一项一项的颁布实施,民间的这些声音才逐渐平息下来。
如今已是大衍朝开元三年,朝中气象蒸蒸日上,正逢运河建成,他便借此南下。
“罢了。今夜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拱卫司的伤亡不轻,再计较也是徒劳。查清行踪泄露的源头,就算将功赎罪了。”
皇帝慈眉善目的脸上一派和煦,丝毫不像才经历了一场刺杀的模样。他伸手怕了拍来人的肩头,以作安抚。
6衡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松了下来,眼中闪过一瞬庆幸。
“是。”
他带着人马将皇帝护送回了龙船上,又加强了船上的守卫,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查探消息走漏的来源。
此时,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皇帝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淡了下来,转而浮上了一抹忧色。
“6大人的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父皇还是觉得不安吗?”
问话的是一个身材强健的中年男子,正是此次跟随皇帝南下的二皇子,蔚澹宁。
倒也并非皇帝偏爱次子,他的皇后是王府继妃,二人虽育有一子,但因诸多缘由一直留在大乾为质子。三王叛乱近乎结束之时才被救回,加之帝后二人的关系颇有些相敬如冰,六子蔚澹容占了个嫡出的身份,但实际地位却十分尴尬。
至于其他的儿子,长子蔚澹砚亦为庶出,比起次子在战场上的骁勇,他就有些守成了,这也未必是缺点,让他留在燕都监守就是看中了他谨慎稳重的性子。剩下的两个儿子里,一个行五的蔚澹敏喜好风花雪月,另一个年岁最小,且有几分稚嫩。
此番南下,也有以身为饵,引蛇出洞的用意再里头。带上有武艺傍身的蔚澹宁,既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也不至于平添拖累。
在力排众议做出南下决定的时候,他便有预料,此行绝非一帆风顺。今晚的刺杀不过是一道开胃菜罢了。他的忧虑,不只是对这次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为接下来未知危险的忧虑。
曾经一起风餐露宿,甚至同生共死,皇帝并不怀疑跟随他一同起事的拱卫司的忠诚。只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安乐乡里享受了三年,未经过磨刀石的磨砺,再锋利的刀也会变得迟钝。
而且…
皇帝摇了摇头,不欲解释清楚这件事,反而抬手示意对方离开,想要留出空间自己思忖。
在蔚澹宁即将从门口出去之时,又将他叫住,吩咐道,“今夜出现的一男一女,别忘了让人去调查。”
“是。”
6衡的一番雷霆手段,很快的肃清了整支船队。皇帝下船不过是偶然性起,能够知道他的行踪的也就是在龙船上的人,一一排查之后,确定是个负责洒扫的奴仆了。在上个停靠岸口被人收买,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
被收买的虽然不止他一个,但多数只是些负责外围事物的人员,还不至于让皇帝身边漏成个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