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率先开口的是白允洲。
季彦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三个人同时撞见,就恨不能立马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他犹豫着怎么解释时,埃维利斯轻啧一声“是不是我外甥欺负你了我听说你俩早上来公司的时候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自从得知季彦真的有个孩子的时候,脑回路清奇的埃维利斯对季彦越看越顺眼,他甚至后悔周六那天没来加班,不然就可以看看小外孙了,顺便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季彦立刻摇头摆手否定道“没有没有,兰总对我很好的”
兰翊很清楚小舅舅是什么德行,眼下是上班时间,他不想任由舅舅在自己办公室胡搅蛮缠,于是开口下逐客令“希望埃维利斯总监不要擅离职守,你应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
埃维利斯被他轰走后,白允洲就开始忙碌起来,季彦迅调理好情绪,也投身工作之中。
兰翊坐在办公椅上,目光瞄向隔间里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个助理。
方才散会回到办公室时,他看见季彦正与人通电话,眼眶红红眉头紧蹙,大概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兰翊虽有满腹疑惑,但又不想去打听员工的隐私,便忍住好奇没有问。
不知不觉中,他打开微博点进初七七的主页,上面显示最后一条更新还是在香港的吐槽,后续再无任何内容布。
犹豫几秒后,兰翊又摸进季彦的朋友圈,竟现里面空白一片,连三天或者半年可见的权限都没设置。
完全无法获取他生活中的信息。
退出微信后,兰翊将手机仍在桌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翻看。
但是看不进去。
他揉了揉眉心,索性起身往吸烟室走去。
季彦虽然因端午的事而伤心,但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把生活上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除了上午有过短暂的尴尬,其余时间里都尽职尽责,没有任何反常之处。
傍晚,他把领导送回了金鸡湖,然后依照季翠桦的吩咐去大柳枝巷吃晚饭。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有桂花蜜藕、鸡米炒虾仁、响油鳝糊以及莼菜羹。
全是端午爱吃的。
季彦盯着桌上的菜肴,此刻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这所青瓦白墙的老房子依水而建,经过岁月洗礼,留下了独属于江南水乡的温柔气息,后来又被稚童的欢笑声浸染,更添几分人间烟火气。
可是现在童声不复,只剩下一个年近花甲的妇人孤守老院。
暮色降临时,藏在桂树上的夏蝉开始放肆鸣欢,与屋内的沉寂截然相反。
院墙下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只褐色的木马,有雀鸟落在上面时,木马就会轻微摇晃,弄出几声闷沉的动静。
季彦看着那只木马出神,直到季翠桦往他碗里添了一勺虾仁,他才拿起筷子慢吞吞地用餐。
“妈。”
他将虾仁嚼碎咽下,问,“端午的玩具都带走了吗”
搅莼菜羹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季翠桦说道“他爸爸妈妈早就给他买好了新玩具。”
“那张老师有没有给您打电话,聊聊端午去新家之后的情况”
“没有。”
季翠桦笑了笑,“我们又不熟,他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季彦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吃过晚饭,他主动帮季老师洗碗,季老师提着厨余垃圾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就泡进了书房,翻出檀香刑慢慢品读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带着端午出去跳广场舞了,现如今家里没有小孩儿,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用书籍打时间。
季彦知道她舍不得端午,他又何尝不是呢
把厨房收拾妥善后,季彦回到自己的房间,现端午挑选的奥特曼还摆在床头,顿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说不上疼,但很难受。
轻叹一声后,他把那两只奥特曼拿在手里,旋即去书房和季翠桦道别“妈我回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你慢点开车,到家之后给我报个平安。”
季翠桦头也不抬地说道。
“知道啦,您早点休息。”
季彦说完就离开了,并未看见母亲在他转身时摘掉眼镜独自抹泪的模样。
回到平安花苑后,季彦把奥特曼摆放在手办桌上,左瞧右瞧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索性给桌上的宝贝们拍了一张合照,然后到朋友圈。
仅一张图,没有搭配任何文案。
他平时很少圈,没过多久就累积了十几个点赞,大学的那几个室友还在评论区调侃他,说什么时候奥特曼也变成手办了。
只有莫莲莲知道他此刻是何种心情,只了一个小黄豆拥抱的表情,聊以安慰。
埃维利斯从冰箱里取出几罐啤酒放在餐桌上,很快,阿姨把闷好的蒜香小龙虾盛出锅端上桌,随后又煮了一盅桂花酒酿丸子送过来。
兰翊拉开易拉环,将冰镇过的啤酒倒入酒杯里。
白允洲坐在一旁刷手机,刷到了十分钟之前季彦的那张手办图,并顺手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