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朱玉笙在床上伸个懒腰,掐着时间也觉得自己这位叔父该出场了。
黄婆子连连催促:“大姑娘快着些,二爷还等着呢。”
自朱维清过世之后,整个朱家都捏在朱维昌手里,谁也不敢违逆他。
朱玉笙以前还算听话,出嫁前夜守着她的四名健壮的婆子之中,就有黄婆子。
她怀疑大姑娘嫁去刺史家,不止脸盘子圆润了,恐怕连胆儿都肥了,连二爷的召唤都不当一回事,连连催促也未能让朱玉笙手底下快几分。
朱玉笙才不会顾忌朱维昌的心情,慢慢悠悠梳妆打扮,急得黄婆子心头冒火,好几次都要替她上手梳头,新雁拦了几次才把人拦下来。
朱维昌见到朱玉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他面前滚烫的茶水都凉了下来。
朱玉笙进来的时候,一副浑然无事的模样,笑眯眯向他行礼:“二叔找我可是有事?”
朱维昌上了年纪,却仍旧是一副瘦筋筋的模样,唯独上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眼里的光,至少听起来语声还是温和的:“玉笙来了,坐吧。”
朱玉笙压根不在意朱维昌心中所想,四平八稳坐了,还毫不客气的使唤奴仆:“黄妈妈,给我倒杯茶喝呗。”
黄婆子偷扫了一眼朱维昌的脸色,见他并未出言阻止,便替朱玉笙斟了杯热茶过来,这才悄摸声出去了。
朱维昌不说话,朱玉笙也不说话,只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热茶,房里一时陷入彻底的安静,只能听到她喝茶的声音,倒好似叔侄俩在比拼耐力。
到底朱维昌有所求,过得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玉笙,你在吴家日子过得如何?”
朱玉笙放下茶盏,堆叠起浓浓笑意:“劳叔父动问,吴家没下狱之前呢,日子是过得不错,穿金戴银,肥鸡大鸭子,连点心都是不重样的,侄女这辈子没见过的世面,全都见过了。”
她绝口不提在吴家所遭受的侮辱与践踏,只挑朱维昌爱听的讲。
朱维昌一生爱财,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皆不放在心上,唯独爱积攒银钱财宝,听到吴家的日子,又心疼又羡慕:“这也太浪费了,吴家真是一点也不会过日子。若是让我来当家,不知道能省下来多少。”
他说到一半,抬眼见到朱玉笙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也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可笑,堂堂刺史府也轮不到他当家。他略带几分尴尬的捋了一把胡子,这才向侄女邀功:“玉笙啊,你瞧瞧这门亲事,当初你还不愿意,要不是我一力促成,你哪能见到这样的大世面?”
“我还要谢谢叔父为我着想,让我在新婚之夜死了丈夫,跟着婆家全家去蹲了一回牢房!”
朱玉笙讽刺道。
朱维昌此人,年轻时候还有几分志气,随着年纪越大,他脸上倒好似每年都被砌了一层砖似的,面皮越来越厚,对侄女的讽刺压根不在意,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这不是很快就出来了嘛。”
倒好似朱玉笙在他无理取闹。
朱玉笙:“……”
要不是亲叔叔,她真想敲他一石头。
有时候她都要怀疑,朱维昌说不定并非朱家人,而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否则缘何与父亲有那么大差异。
朱维昌喝一口冷茶,厚着脸皮跟她打听:“笙儿,昨晚你回来之时,带了许多箱笼……”
朱玉笙就知道他会忍不住,当即堵了回去:“那箱笼里都是我在吴家的衣裳饰,叔叔也要讨两件来戴吗?”
“饰啊?”
朱维昌想想侄女口中的吴家,心痒难耐,直接明示她:“你嫁出去数月,许久不见婶娘妹妹们,这次回娘家难道也不准备送她们见面礼?”
朱玉笙抬高了声音,毫不客气的呛他:“叔父,我是被官兵送回来的,不是寻常出嫁女回娘家,而是以后再没婆家了。”
她作势起身:“既然叔父容不下我,不如我这便出门寻一处屋子赁来住。”
朱维昌还不知道侄女从吴家带了多少好东西回来,岂肯轻易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