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看向夏澤笙。
他隱去了許多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細節,留下了許多公開化的情報,於是這段話是那麼的無限貼近事實,又像是被人虛構出來的故事。
夏澤笙紅著眼痴痴地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眸:「……那是什麼感覺?」
「什麼?」
「落入海中……下沉的時候……」
秦禹蒼沉默了片刻,開口低聲道:「開始很恐懼,肺被海水灌滿,充滿刺痛,身體的肌肉完全不聽使喚地痙攣,已經休克,卻還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下沉,眼睛一點點地看著海平面離自己遠去,感知被無限的放大,周圍變得黑暗而寒冷。可是很快身體溫暖了起來,海水厚重,海流像是托住了軀體的天鵝絨,只覺得很舒服。在那一刻,我很輕鬆,人生至此可以停下腳步,所有的重擔和怨恨都可以放下,沒有了後顧之憂,很安心。」
「這樣嗎?不是很難受對嗎?」夏澤笙輕聲說。
「是的。你不用為此難過。」秦禹蒼說,「人生路的最後,像是一場平靜的永眠,沒有痛苦。」
夏澤笙不知道何時已盈滿淚,哽咽著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沒有成功。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垂而坐,渾身顫抖著,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最終,他磕磕絆絆地說,再要開口已泣不成聲。
秦禹蒼髮現自己之前秉持的那些想法,在這一刻,已經動搖。
對夏澤笙……真的只是憐憫和愧疚嗎?
秦禹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夏澤笙的面容,在這時終於和那個被自己機緣巧合救助過的怯生生的少年重合。
摩天輪即將回到它最初的起點。
人生也要重開始自己的循環。
時間會把所有悼念的人都推向前方。
終究要重往前走去。
他是如此。
夏澤笙亦是如此。
「夏夏。」他叫夏澤笙的小名。
夏澤笙恍惚看他。
「我唯一後悔的,便是那日出門時,應該慢一些,嘗一嘗你給我做的湯,然後和你認認真真道別。」秦禹蒼道,「和我說再見吧。我想……你一定想要和我好好道別。」
他話音未落,夏澤笙的淚再次落下。
過了好一會兒,在昏暗的光中,夏澤笙貼過來,用濕潤的嘴唇,吻了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