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喧闹声让人有些浮躁,宋胖子不耐烦地四下张望着,看到东面三三两两的聚着些人,对着墙壁指指点点。
只见那墙上用浓墨洋洋洒洒地写了几百个大字,又有一幅画挂在一旁,画中有一头鹿拉着车,车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人,又有一人扛着铁锹,跟在鹿车后面。
宋胖子既目不识丁,赏不了书画,自然也不耐烦听那些人张口闭口什么“刘伶”
、“大人先生”
的,当下只是觉得聒噪。
他用右手指关节频繁敲打着桌子,望向邻座,只见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倒在桌子上,一看便知是喝得大醉。
这人身着淄衣,右手抓着一樽白玉酒壶,面前放着一盘鸡骨架和两只空盘子,另有一只酒壶倒在桌上,壶盖已不知所踪。
宋胖子觑了一眼倒在桌上的和尚,放言道:“巴掌大的酒壶,还不够老子一口呢。”
十多个罗裙半臂的胡姬手捧酒壶,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她们鼻梁高挑,眸色如金,点着妆靥的脸庞显得是那么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更是显露出不同于汉家女子的独特风情。
胡姬们用光滑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美酒倒入玉白的小酒杯中,轻柔的语气和奇特的体香不禁让临近的客人心猿意马,面对言语轻薄的男客,她们回以的妩媚一笑更是撩人心弦。
银樽共银月,美酒对美人,这世上最动人的美丽应当是在美酒中浸泡着的。
一边的老鱼探头探脑,不断瞅着来来往往的胡姬,喉中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此刻还未喝酒便已觉的腹中燥热无比。
不一会,两个二尺多高,头乱蓬蓬的小童,将酒菜顶在脑袋上,端上了桌。这小童是一种名叫“勺童”
的小妖精,本体是粘着米饭的破木勺,因其天性活泼,通人性,故而不少酒家都会养上几只来打杂。
宋胖子接过酒壶后便大口痛饮,洒的衣领上湿了一片。这酒虽烈,过喉时却无刀割之感,反倒自有一种清泉般的甘爽。几口下肚后,宋胖子便觉得眼花耳热,胸中似有火烧,当下长吐了一口气,喊道:“痛快,痛快。”
老鱼猛地嘬了口酒,瞬间便觉得小腹更加燥热,口中不断念叨着:“好酒、好酒。”
另一旁的刀子六将酒放在鼻前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清香飘来,却只稍微抿了几口。
就在三人已然半醉时,原本在邻桌喝到倒头大睡的和尚突然直起了身子,细细看一眼,这和尚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郎。他摇了摇酒壶,只觉还有大半壶是满的,正欲放到嘴边喝一口,却眼睛一花,脑袋一沉,整个人又倒在了桌子上。
看着这小和尚的模样,宋胖子嗤笑一声,仿佛炫耀似的又喝了一大口酒,正想嬉皮笑脸的挖苦几句,却不料一旁醉酒的小和尚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又坐了起来。
那和尚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只见他整个人扶着桌子,醉的东倒西歪,神态颇为可笑。
离那小和尚最近的老鱼被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时便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原来那和尚酒力不胜,此刻终于是撑不住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小和尚心知自己要吐出来了,下意识想找桌子扶一下,却不料一个踉跄扑在了老鱼身上,只听“哗”
的一声,吐得老鱼饭菜满身,臭气冲天。
小和尚连吐两下,愣是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毫无反应。那老鱼虽是久经江湖的好手,却也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只等厅中有人大笑出来,老鱼这才反应过来,当下一拳捶在小和尚的胸口,怎料这一拳非但没能让他倒下,反而让少年喉中更是翻涌,随即又是“哗”
的一大口吐到老鱼身上。
“哈哈哈哈,这不是法让和尚吗?”
“我道是谁,原来是咱们醉侯楼的‘住持’法让大师啊。”
“这小秃驴上次偷跑出来喝酒,让他师叔逮住了,当时给他好一顿揍,怎么又敢跑出来喝花酒。”
醉侯楼的大厅内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几口吐下来,法让虽舒服了不少,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老鱼只闻到自己身上臭气熏天,又被众人耻笑一番,心中大怒,当下站起身来挥拳便打。法让醉得全身无力,连站稳都是难事,只得任凭他拳加于身。
老鱼又是一拳打到法让的身上,法让一个踉跄向后扑去,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突然,一人伸手抓住法让的右臂,将其拉到自己身后。